她一个人也可以包饺子,但总觉得饺子这种食物就像火锅一样,要和别人一起吃才有味道。以前她总和母亲还有远方一起吃,后来母亲去世,远方出国,她便接来谢林下一起吃。再后来,一起吃饺子的次数多了,谢林下就在这里住下,她的家就成了她们的家。现在,她和谢林下都在,一家人算是齐全了。
谢林下看出她想什么,问:“远方这个假期不回来吗?”
“应该是吧。”戚卓殊说:“都快开学了。”
谢林下问:“她现在在干什么?”
戚卓殊说:“上学啊。”
谢林下又问:“除了上学呢?”
戚卓殊蘸了酱,一口一个饺子,吃相有点凶残,塞得腮帮子鼓鼓的,说:“我怎么知道。”
谢林下知道她不想谈,就转移话题,又说到立恒的事情,想起今天在场的第三个人。李夏景她早认识,陆嘉礼她听说了,但另外一个男人她对不上号,就问戚卓殊他是谁。
戚卓殊烫得直抽冷气,不得不放下筷子说:“陆嘉礼的朋友。”
谢林下想了想:“让他送口红的那个?”
“可能吧,我没问。”戚卓殊扇着凉风说。
“我听他喊你姐姐。”谢林下咬破第一个饺子,汤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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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特别。”
“啊这个。因为我年纪比他大。”戚卓殊吐字清楚了些,也学乖了,吃饺子的时候先咬个尖再蘸酱,等酱汁渗进馅儿里,再吃下去,既鲜又凉。她尝出味道,忍不住吹口气,吹散周围的雾气,这才说:“他结婚前一天晚上来找我,支支吾吾的,我还以为他要撬墙角,正兴奋呢,结果他吐出一句——”她模仿着萧言晏有点试探又有点放肆的语气,“你对嘉礼是认真的吧?”
谢林下沉默片刻,说:“朋友的话,也正常。”
“但是!”戚卓殊拍了下桌子,眉飞色舞:“我以为他说完这句话就要走了,结果他走到门口,又停下了!我心想,这回可算要撬墙角了!”
谢林下看着戚卓殊的表情,想笑,也的确笑了:“他说什么?”
“他说——”戚卓殊换了副不好意思但又豁出去的表情,捏着嗓子说:“‘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谢林下大笑起来:“原来是找你借钱的!”
戚卓殊也笑起来。笑完舔舔嘴唇,说:“所以我觉得,他大概是个傻子。”
“阿嚏——”傻子萧言晏打了个喷嚏。他把被子裹得更紧些,从脖子处的空隙中探出手,自陆嘉礼手中接过水和药片吃下去,又狠狠醒了醒鼻子。
陆嘉礼在旁边坐下:“谢谢你救我。”
“这有什么,咱们可是好兄弟。”萧言晏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长得和你有点像。”
长得像。陆嘉礼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不期然想起李夏景的那句“前前夫”,愣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说:“李夏景。”
“哦!”萧言晏语调夸张:“他就是那个给你发割腕图片的李夏景!还自杀威胁戚姐姐……”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说:“到底是不是他推你下去的?我觉得他真能干出这种事儿。”
陆嘉礼嗓子哽住,没说话。萧言晏明白了,皱起眉头:“什么傻diao玩意儿啊这是,你就应该去告他——这算故意杀人吧!”
陆嘉礼嗓子更痒,低头说:“反正我没事。”
“你没事怎么了?”萧言晏气上头来,一把抛掉被子:“就算不告他,戚姐姐问你的时候你也该说实话,看他还怎么装下去!”
陆嘉礼笑了下,有点嘲弄。沉默片刻,低声说:“她已经做过选择了。”
萧言晏的声音卡住了。
戚卓殊做过选择,而且不止一次。婚礼上她抛下陆嘉礼去看李夏景,湖水中她抛下陆嘉礼去救李夏景。即便陆嘉礼说出真相又如何?他无法承受第三次选择了,他害怕戚卓殊知道真相后,再次用那种“啊,这确实是李夏景能做出来的事儿”的眼神看他。
萧言晏缓缓坐回去,捞回被子重新裹成蚕蛹,放缓了语气说:“你不能一直这样。就算她救过你,可你也救过她,完全可以两清啊。”
陆嘉礼摇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萧言晏问。
不是因为那次相救。
陆嘉礼不知道其他人的初恋是如何开始的,但他的初恋并不是开始于那一天。初见时,戚卓殊只是在他灰暗的初中生活中投下一点光,真正酝酿出感情的,是他在过后的日子中的追忆。渐渐的,那回忆在不断渲染美化中失去真实,却不可或缺地和他的过去捆绑在一起。
可那只是印象而已。直到有一天,这印象陡然再现,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幻想、不是回忆,而是真实存在的,触手可及,戚卓殊的形象前所未有地鲜明,而爱情或许正在那一刻发生。
那是他与戚卓殊的第二次相遇。她在水中挣扎,他救了她。他将她推向岸边,自己却脱力沉下去。
获救后,他便害怕起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