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索性不想了。
晚膳过后,萧焕照例批阅奏章,我去他高得吓人,满满的占了几面墙的书架上翻书看。书架上居然有写满了蝌蚪文的西洋书,我真不知道萧焕还懂西洋文,改天让他也教教我。百无聊赖的翻到一本术数典籍,术数师父是教过我的,我也算懂了点皮毛,但是我一来懒,二来看到数字就头晕,所以还是个半吊子。但是这本书很奇怪,书上画满了我看不太懂的图案,都规整方正,我看书上的汉字下还标着些蝌蚪文的名称,就明白这一定又是从西洋传过来的(这是几何书了,女主不是穿过去的,所以不明白,看吧,俺说她是土生土长,不是穿过去的……)。
我抱着书凑到灯下从头啃起来,暖阁里静静的也没有别的人。萧焕平时伏案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暖阁里总是连一个宫女都不留,只有冯五福在门外等候传唤。今天因为有我,连冯五福都免了劳役,去偏厢里歇着了。刚才用晚膳的时候,冯五福过来问怎么安顿我,萧焕随口就说加个宫女的牌子在养心殿,名字就写白琪好了。我一时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萧焕特地悠悠的解释:小白的妻子,当然就是白妻了。白妻?我还白起呢!
我和他在灯下对着看书,书本来就不太好懂,我看得云山雾里,他还时不时地就说,苍苍茶凉了去换热的来,苍苍灯暗了把灯芯挑挑,苍苍把这摞奏章搬走把那摞搬过来,苍苍苍苍的叫得我头都大了,还真把我当宫女使唤了。
不过夜深了他也就安静下来,我看书看得头晕,暖阁里的炭火又正旺,暖和的很,就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起来。
等我一觉睡醒,他还在低头看着折子,连姿势仿佛都没变过。
我把他手里的折子夺过来合上放在一边:“这都几更了,时间有的是,也不忙在这一时,觉得你自己的身子还很硬朗吗?”
他抬头笑了笑:“好,那就休息,你跪安了去让冯总管给你安排住处吧。”
“啊?”我瞪大了眼睛:“怎么还要安排住处?”
“你放着皇后不做,自愿来养心殿做一个小宫女,不住宫女的屋子还想住什么?”他笑着:“今晚我可没有翻牌子,按例后殿东西暖阁的床都不会动用的,给你住哪里?”
“不是还有前殿东暖阁你自己的床吗?”我头都疼了。
“不好,那床还没给女人睡过。”他摇头。
“有什么关系,那么大个床,你自己睡不怕半夜滚下来。”我快给他逼疯了,他再说不行我就冲过去掐他的脖子。
“苍苍,”他忽然把手伸过来托住我的脸:“想睡我的床的话,就要和我一起沐浴。”
不动声色的说着这么暧昧的话,我脸上有些发烧,扬了扬眉扳过他的头颈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一起就一起,谁怕谁?”
这一刻觉得幸福直冲到头顶,一切完满的不能再完满,隐隐约约的还记得有个叫做申长流的名字在脑海的某处晃着,不过被我自动忽略了。
上床时已经很困了,临睡前,我突然想到离元旦和万寿节已经很近了,就迷迷糊糊的问:“萧大哥,过几天你生日,想要我送你什么寿礼?”
那边沉默了一下,他握住我的手说:“还能握到你的手,如此的话,就很好了。”
“别开玩笑,我认真的在问。”我嘟囔了一句。
那边再也没有说话,我等了很长时间,终于慢慢睡熟了。
这是大武德佑八年的腊月十九,无论是对于内廷还是外朝,都是表面上波澜不惊的一天,这时据德佑九年元旦和德佑皇帝的二十一岁生辰庆典万寿节,还有十一天。
第二十三章
上卷
德佑八年腊月二十,户部尚书赵明德和工部右侍郎李霖海同时上了一道论述运河河道疏浚问题的奏本,这两道奏本在当日被发还到内阁议处。内阁的三位阁老,首辅凌雪峰和次辅高仲轼以及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杨介幸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多少异议,马上就以岁末将至为由,拟了个暂缓处理的答复递回了御前。
皇帝像往常一样,一字不差的照着内阁的拟旨批红,旨意发放到六部的时候,一向脾气耿直的李霖海这次竟然怒起拍案,当场大骂外戚专权,国已不国。
腊月二十一日,依照惯例早朝的时候,工科给事中傅继善递上了一道弹劾户部尚书赵明德历年来贪墨枉法的折子,这折子明里是弹劾赵明德,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矛头暗指赵明德的恩师凌雪峰,皇帝破例把这道奏折留中不发,态度暧昧之处,在群臣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今天是腊月二十一,这两天我一直在养心殿,来来往往的臣子真见了不少,有好多以往只是听父亲和哥哥提起过名字的臣僚也都一一在心里对上了号。
在养心殿是比在储秀宫里每天看书打瞌睡打发时间强,但是萧焕完全把我当作了贴身宫女使唤,真是“恩宠有加”,研墨铺纸送茶拿点心,凡是用得着我的地方,绝对不让别的人染指,只怕用不了几天,宫里宫外就会知道有个叫白琪的宫女现在是御前的大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