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说笑了。”
“关某实乃诚意邀请,只不过知道先生志不在此。”
关道玄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打官腔,又好像在套近乎,齐墨暂时还摸不清楚他的目的。
他不希望有人继续对他未完成的画作指指点点,又再开口到:
“画室杂乱,领导请移步偏厅饮茶。”
“不必了,关某到访,所为何事,齐先生自然是清楚的。”
关道玄说着就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齐墨则靠立自己的画桌边,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的手,说道:“承您厚爱,齐某势单力薄,能力有限,恐难当大任。”
“齐先生,项目势在必行,你如果现在接下这个项目,你还有做主的权力。如果他日别人前来相托,恐重蹈覆辙。我与他们不同,您该得的利益,一分不会少你。毕竟我看重的不是钱。我要这个项目的原班人马,从省到区的资金,我都会留给你,唯一的要求是:只能比第一期做得更好。”
见齐墨久久不语,关道玄起身说道:
“我当你答应了。”
关道玄缓步跨出美术馆的门槛,心中萦绕着一丝不解。刚才的画中人,是如此熟悉,仿佛曾经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与他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过。可是他每天见那么多人,也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了。坐进车内,随着引擎的低吟浅唱,车身缓缓向前驶去。未几,一抹不经意的目光掠过窗外,只见“江南画室”四字,静静镶嵌在路旁,古朴而雅致,悄然触动了关道玄的神经。
“停车!”他示意司机在车上等候,自己则快步行至江南画室门口。
「齐墨既然可以容忍自己的美术馆旁边开一间名字相同的画室,肯定是跟他有所关联。之前的调查竟然忽略,想来可能是新开的。但,齐墨一直不在,是谁替他开的这间画室呢?」
关道玄装作悠闲状,缓缓步入画室。
“先生您好,请问是想给孩子报名学画画吗?”画室前台彬彬有礼的微笑致意。
“不,我想找画室的主人。”
“好的,陈老师就在里面,请随我来。”
前台引关道玄进内,穿过前厅,左边走廊过去是几间教室,右边则是一个硕大的画室,随意摆放着画架画板和一些绘画用具。陈婉君正在一旁的墙上写字。
“陈老师,有一位先生想见你。”
陈婉君随即转身,四目相对,关道玄立刻记起来了:
「齐墨画的是她!当时美术馆中唯一的一幅人物工笔,那幅《樱下美人图》里的主角是她!现在齐墨又在画她!」
陈婉君早就已经对关道玄做过了背景调查,她立刻就认出了他。陈婉君放下笔墨,挥手示意前台退下。此刻的陈婉君已经脱去黑色毛衣外套,只剩下中襟褂子,袖子高高卷起,袖口还夹着两只夹子。她缓缓走到关道玄面前,两手随意交叠,弯腰致意。
「真是神似啊!」
关道玄见眼前人,不禁在心中感叹起刚才齐墨的画。
陈婉君笑着问到:“有什么可以帮您?”
“噢,呵呵,刚刚从隔壁的美术馆看画出来,顺便逛一下。这间画室跟旁边的美术馆有什么渊源吗?”
“这里是钱塘江的南边,所以叫江南吧,或许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是这样啊!”
陈婉君不再说话,关道玄也仿佛另有心事,匆匆告辞离开了。临走前,他顺手拿了一张放在前台的名片。
回到车上,他第一时间把名片拍给了一个人:
“小宋,帮我查一个人。名片发过来了。”
“好的,领导。”
送走关道玄之后,齐墨一阵心烦。如果只是做做ZF项目,原班人马,有钱有名,还能帮他们扳回一局,那倒是好说。关键是他摸不清楚关道玄的真实目的。现在最怕的就是,关道玄是它势力派来的人。陈婉君一直没有恢复记忆,她就一直不能感应到用以隐藏体内那东西的暗能量。一旦那东西被某些磁场或能量触动觉醒,她就像是《三体》里的地球,一颗在黑暗森林中被点亮的低级文明,随时随地可能遭到高级文明的猎杀。一个更可怕的假设是:如果银晨也是被他们抓的呢?在他救出银晨之前,对方拥有着绝对的实力,他有什么能力保护她?当然齐墨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前阵子陈婉君的场域还波动到连他们自己都捕捉不到的状态。或者说,关道玄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就是想做点政绩出来。其实但凡齐墨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儿自信,他就应该知道,继《梦寻前清江南》之后,任何一个搞文化旅游的人,看到那些东西,都会赞叹,都会觉得是无限商机。
齐墨叹了口气,知道多思无益。因为他很快就明白,不管关道玄是什么目的,这趟差,他非接不可。他整理了一下画稿,走出画室,锁上门。他走到门口,又再一次交代前台,今后无论是谁找他,在他作画期间都不可带入他的画室,这才离开。
齐墨来到江南画室门口,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想来也没有很突然,毕竟已经阴了一上午了。路边的行人纷纷跑到屋檐下躲雨,画室门口一会儿就挤满了人。齐墨看着前方陈婉君的车,好好的停在那里。此时,一个人影从画室出来,胸口裹着长长的卷轴盒子,盒子外面包了一层防水的牛皮纸,匆匆跑到车边。
齐墨看着陈婉君从怀里掏出那幅画,小心翼翼的塞到车子后座上,头发已淋湿大半。陈婉君坐上车,把自己淋湿的毛衣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副驾驶上。搓了一下手,就发动车子离开了。
「不知她想把那幅画挂到哪里去……」
齐墨这样想着,走进了江南画室。还是刚才那个前台,还是一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