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许多。”翠柏喜气洋洋地答道,“劳夫人记挂了。”
赖云烟笑看向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刚好下了点雨,大公子现正在雨阁煮茶呢,夫人要是空着,就,就……”
“大公子让你来请我的?”赖云烟略挑了下眉。
“不是,是奴才自己的主意。”翠柏声音说得很小。
赖云烟沉默了一会,又摸摸自己已经干了的头发,才微笑道,“正好歇妥了,且去与大公子讨盏茶热热身。”
说完无视于手边的热茶就站起了身,招呼丫环过来与她梳头。
等她穿戴妥当,一踏上雨阁的长廊,在湖中的亭中就打开了窗,有人朝她远远看了一眼,随后不久就走了门,停在了半道上,等着她过来就与她一道走着,温和地与她道,“一路顺当吧?”
“顺当。”赖云烟进了亭中,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什么暖意,就与他商量般道,“我想坐一会,又冷不得,放几盆炭盆吧?”
“好。”魏瑾泓微微一愣,随即往门边看去。
这时站在门边的翠柏不等他发话,忙道,“奴才这就去。”
“坐。”魏瑾泓把他那张椅上的厚毛垫搁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赖云烟看着一哂,坐上去时顽笑般说,“大公子确实不同以往了。”
魏瑾泓也随之坐下,把残茶倒掉,又重注入了壶清水,嘴边也挂着淡笑,也回道,“有些不同就好,你我也能多谈几句。”
赖云烟没想他这般坦然,好一会才失笑道,“确实是不同了。”
不知怎地,他们也过到了如今这不针锋相对的一天了。
可能真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他们身上的锐气都疲了,爱恨都不那么明显了。
☆、110
“庵中可静?”
“嗯。”
魏瑾泓轻颔了首。
赖云烟张口慢慢道;“今年冬寒,庵院前堂的井冻住了,老主持让挂单的女师傅和香客去了后面的古井取水用;那水四季常温,煮起茶来别有一番味道,我还带了些许回来,回头差人给你送点过去。”
他开了口,她就跟着释放善意吧。
哪怕哪日又再撕破脸,但他们都老了;能平和的时候就平平和和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纠缠永生永世的爱恨情仇;人的身体会疲;情绪更是这样,人活到一个份上;只要不争不夺就能活得好好的,那还是安安静静的好。
再则,他与她又斗了这么些年,在立场分明的如今,其实只要他愿意休止,她也愿意。
谁都能好过点,何尝不好。
“多谢。”天冷,水沸得慢,魏瑾泓看了看还没煮开的水,漫不经心与她道,“看过世朝的信了?”
“看过了。”都是叮嘱她的饮食起居的,赖云烟想及不由笑了起来。
“他下月初七回来。”他道。
“知道了。”赖云烟颔首。
魏瑾泓看着这时慢慢起了烟雾的紫砂壶,不再出声,直到水开得好一会,面前有柔荑伸出时,他稍一愣,这才回过神替了她的手提壶而起。
泡好茶,给她倒好,他又沉吟了一下,这时,对面的她了然地笑了笑,“说吧。”
魏瑾泓抬起眼,看着她平静的脸,而这时她的目光静止得就像没有波澜的水面一样,看不出悲喜欢愁。
“皇上说,在过年之前接世朝到宫中陪太子住几天。”他说完,喉咙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他干涩地吞了吞口水,等着她的脸骤然冷下。
“煦阳不是才进宫?”她开了口,语气却是温和。
为着煦阳的进宫,兄长可是没少发愁,要派最得力且机敏的小厮跟随,要打点宫中的一切,还要提防府中的内贼,因此赖府这段时日可是大变样啊。
魏瑾泓奇怪,但又莫名安心地看了她一眼,随之他顿了顿,道,“皇上想见见这对表兄弟。”
赖云烟良久无声,心也稍稍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