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梁弯弯问道:“有什么办法?”
“继续走啊。”廉尺眉毛一挑,理所当然道:“都说了我不是神仙,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办法,忍着呗!”
梁弯弯忍不住撇了撇嘴,脚下虽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和这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把问题扔给对方去解决,方才甫一感觉到痛,就立刻停下,希望对方能够分析一番,然后拿出个解决办法来,就算不能解决,能得出某种推论什么的,也总算心安一点,哪想到他竟这么干脆?
廉尺见她表情,解释道:“我就说方才一路上看见那么多人放弃,这条路的压力也没到极限吧,就猜想前方定然有变,果不其然……”他看着梁弯弯,认真道:“走起来虽然痛,但能锻炼人的神经……呃,心志,你实力已可稳居外门前三,难道才到这里就止步放弃?”
这货根本就不会安慰人……梁弯弯恨恨咬牙,道:“走!”
她狠狠踩在山道之上,每一步都像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山道似刀,刀刀扎人脚,扎得她银牙紧咬,扎得她脸色微白,扎得她眉头紧蹙,那几乎纠结在一起的两道弯弯柳眉下面,一双眸子却紧紧盯着前方那个不紧不慢的身影。
这个混蛋……真当自己是来踏青的?
梁弯弯憋着一口气,一步也不肯落下,就这样跟在廉尺后面,一路脚踩荆棘,走过一段又一段漫长的风景,路过青松,路过白桦,路过菩提,路过傲梅,路过白云,路过溪流,路过一个又一个黯然垂首的失败者,步伐没有过半点停滞。
廉尺看上去优哉游哉,真的像是出来春游踏青似的,脸上云淡风轻,脚下轻盈无比,她却始终将头仰得高高的,就像是一个美丽却骄傲的孔雀,精致的俏脸上布满了寒霜,分明写着老娘不想鸟你,眼中却似能喷出火来……
就这样,踏过漫长的一段令人刺痛的崎岖山道,那一路的尖锐,却也不及她内心深处的尖锐。
她忽然一愣。
我这是怎么了?
不是自己要登山的吗,不是自己要进入内门的吗,不是自己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的吗,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幽怨?登山如修行,这是自己的路,又不关前面那个人的事,难道还要让他背负着自己上山不成?
想到这里,她脸上悄无声息飞快浮现两道红晕,轻声啐道:“呸!”
男女授受不亲呢……
廉尺闻声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她双颊羞红,诧异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梁弯弯反问道。
“我是说……”廉尺伸手指了指她的脸,“怎么回事?”
“要你管!”梁弯弯双手捂着脸,一扭头,抢先走在前面,步履轻盈,好像浑然不觉脚下那针刺一般的痛楚似的。
“看她这脸红的……怎么走这山道还走出快感来了?”廉尺站在原地,纳闷不已:“离立春还有小半年呢……”
……
“这两人……他们是所有弟子中走得最快的!包括胡八道!”
大殿内,铜镜中波纹荡漾,正是廉尺和梁弯弯登山的情形,众人似乎忘了关心其他弟子,纷纷用目光关注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眼见两人脚步未曾停,始终在这条尖锐的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一名助教终于忍不住出声感慨道。
似乎是这一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闷气氛,众人纷纷开口议论,就连另外那两名教习,也忍不住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中去。
“荆棘之路啊,我都未必有底气走完,这两人是铁打的么?”
“那倒不一定,这条路他们也还没走完,说这些为时尚早!”
“胡八道走完了么?”
“快到了,不过已经歇了好几次……”
“这也是个不错的人才啊!这一届的内门选拔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胡八道本就在外门凶名极盛,梁弯弯也是天赋顶尖之人,但廉尺此人,才是真正出乎我的意料,我始终记不起来,外门中有这个弟子么?”
“我倒是知道,此人之前一直名声不显,不,应该说是顶着个废材的名声过了十几年,实力低下,还是个哑巴,为人怯懦得很。两年多以前却忽然变了个人,出手便废了张小泉,从此一鸣惊人,在外门弟子中也颇有名气,他爹是这外门中一个打杂的,听说前些日子死了……这人身上简直充满了谜团,好些弟子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神功道法……”
“一个打杂老头的儿子,会有什么神功道法?你在开玩笑吗?”
“是极!天下剑修,尽出蜀山,我蜀山弟子难道还需要别的功法?”
“但未进内门,终究学不到高深的神功剑法,此事你无法否定!”
“你们别说,我倒是觉得他是后来顿悟了,一直受人欺负,忽然发奋苦修,之后一朝冲天而起,岂不快意至极?你看这人的表情,走在荆棘之路上,可曾有一丝变化?可见心性坚毅冷酷,绝不受来自外界的影响,真是绝顶的剑修苗子!”
陈珀沉默着,冷眼听着这些人的话,心中却是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