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校长啊,她爸半夜下地摔沟里都躺床上三年了,还有个七岁多刚上一年级的弟弟,我们这一家已经要彻底活不下去了!&rdo;
校长办公室里齐妈妈赖在不染灰尘的地板上哭天抢地,一身补丁花红六色,声音直往高了喊却一滴眼泪不掉。
张扬和齐小晓在两侧对坐着,张扬垂着眼帘,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齐小晓手托着做了应急处理的腿,咬牙切齿的,不是对张扬,是对她妈。
&ldo;唉。&rdo;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副校长罗中尧一个管事的在,他瞅瞅张扬,又看看地上抽动的妇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ldo;老罗,怎么了?&rdo;门被重重推开,警服在身的张崇进来先看一眼局势,就跟副校长打招呼,一副熟络的样子。
&ldo;张局长,你可算来了。&rdo;罗中尧急忙走过来,小声说,&ldo;事情你也应该了解了,你看该怎么办吧。&rdo;
&ldo;送医院,给点钱,正常私了好了。这有什么可谈的。&rdo;张崇胡子生得旺盛,说起话来义正言辞。
&ldo;可问题是……唉,&rdo;罗中尧指指地上趴着的齐妈妈,&ldo;她要讹你,你懂吗?&rdo;
&ldo;哦?&rdo;张崇抖擞下肩膀,走到齐小晓她妈跟前,说,&ldo;我是张扬他爹,你女儿的事情我也了解了,确实是张扬不对,这样,腿,保证给治好,医药费在给个两千,你看行吗?&rdo;
齐妈妈不管不顾,还是撒泼的姿态,嚷嚷着一家人已经活不下去了,这件事就是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话里话外张扬就该养她们一家一样。
张崇知道了她的态度,也不客气了,沉声说,&ldo;人要学会知足,别到头来啥也得不到。&rdo;
齐妈妈瞄一眼罗中尧不管不问的样子,从地上麻溜站起来,喊道,&ldo;你儿子收保护费,打人还有理了是吧,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你信不信我拿喇叭去县里喊!&rdo;
&ldo;呵!&rdo;张崇笑笑,&ldo;你就是到公安局喊我都不怕。&rdo;
罗中尧在一旁劝,&ldo;小晓她妈呀,差不多行了,再闹对学校也不好,真出事了这小晓学也不一定上的下去。&rdo;
威胁不言而喻。
齐妈妈眼瞪老大,出声说,&ldo;你家把我们小晓高中这三年生活费学费给包了,这事就当没有!&rdo;
&ldo;妈!&rdo;齐小晓红着脸喊,&ldo;咱不这么无耻行吗?&rdo;
&ldo;啪!&rdo;齐妈妈扇女儿巴掌一点不留情,&ldo;无耻?不无耻我们一家真去死啊!&rdo;
&ldo;这根本不……&rdo;张崇想都没想就要拒绝,这比敲诈还过分。谁知他拒绝的话没说出来就被一直沉默着的张扬堵住了嘴。
&ldo;爸,答应她们吧。&rdo;张扬抬起来头,刀锋般俏瘦的脸直面着齐小晓,话语沉着。
张崇被儿子堵了话,面色不悦,张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留下一句话就推门而出,&ldo;那你去求你妈出钱,别来找我要。&rdo;
&ldo;哎,张局长!&rdo;罗中尧起身象征性挽留下,又退回来,手一摊,对着齐小晓妈说,&ldo;好了,你讹人成功了。&rdo;
语言里讽刺味十足。
齐妈妈哼一声,拍拍裤腿,扭扭腰,说,&ldo;也不枉我急急忙忙从地里跑过来一趟,可使坏我这老腰了。&rdo;
说完也不跟自己女儿说话,对着张扬交代一句,&ldo;你小子记得给她送医院啊,这都拖一夜了,指不定残了又是事儿。&rdo;
张扬没吭声。
齐妈妈也不在意,没说别的就弓着腰走出去,门外大太阳刺眼,前后脚功夫张扬也站起来朝门外走,在门口顿了下,夹克阴影拖出去老长,他说,&ldo;罗叔叔你找个人帮忙把她送医院打石膏吧,回头我把钱给你。&rdo;说完就步子迈开走远了。
副校长罗中尧叹口气,看一眼巴掌印还没退下来仿佛对周围一切都无动于衷的齐小晓,心生可怜,轻声说,&ldo;走吧,我送你到医院。&rdo;
罗中尧把办公桌收拾下,搀着齐小晓到他车里后座位上,把她放躺在一排后座上,纤弱的齐小晓刚刚好腿能放直。
罗中尧握紧方向盘,小声说,&ldo;摊上这样一个妈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rdo;
轿车平稳走动着,齐小晓轻轻闭上了眼,嘴唇蠕动,她说,
&ldo;没这样的妈,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就该回家种地了。&rdo;
时间像流水一样从指缝间流过,齐小晓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院躺够了两个月,期间她小弟齐云被妈逼着过来看她一次,带来一套换洗的衣物,日常费用和吃食都是张扬派他手下的小混混过来缴清的。
学习也并没有拉下太多,周晴每周都过来给她送笔记,还会帮她讲解一些疑难点,因为周晴上过一次高一了,所以基础知识非常牢固,当起小老师来也得心应手。
人的情绪是很容易被调控的,何况齐小晓能在这样一个家庭生活十多年还保持相对来说健康的心态说明她是一个内心很坚定的人。
至少现在她很积极,夜晚齐小晓总是在想,这段时间应该是她从小到大最好过的岁月吧。
吃饭不愁,这一点就弥足珍贵。
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齐小晓自作主张的到柜台提出来出院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