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佛寺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不管是待在办公室或是房间里面,都不必担心会被闲杂人等打扰。如果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话,庙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很好的选择,然而静信却宁可大老远的跑到这座荒废已久的教堂,除了想在这里寻求某种心灵的慰藉之外,实在很难为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找出其他的理由。
若只是把这里当成单纯的废墟,静信实在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造访,看来这里曾经是间教堂的事实似乎对静信产生了某种意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这里是基督教或是天主教的正统教堂,静信也很怀疑自己是否还会流连忘返。抬头看着眼前的祭坛,如果上面供奉着一个信仰的象征,或许自己也不会如此执着于这里了。这里很明显的是座教堂,一座没有信仰象征的教堂,或许静信就是喜欢这点也说不定。
废墟之中的静信觉得另一个自我正从心中觉醒,就像前几次造访这里的时候。自从点亮油灯之后,静信就无意识的竖起耳朵倾听周遭的声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秋虫停止了呜叫。只剩下风声偶而覆盖在废墟之上。寂静了片刻之后。水门的倾轧声传人静信的耳中。
「晚安。」
静信举起手来,对着正从水门踏着轻巧的脚步溜进废墟的少女招呼。
「天气变得凉爽多了。」
「嗯。」沙子点点头。「夜晚的气味不一样了。颇有秋天的气息。」
「没错。」
「之后有什么进展么?」
沙子挑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只看到静信对她摇摇头,脸色十分无奈。
「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你了。你一定觉得很沮丧吧?」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静信很老实的点点头。
「我一直很想为这个村子做什么事,事实上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村子里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我却只能在一旁干焦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空虚吗?」
「我也不知道。若真是空虚,我想敏夫应该比我更有这种感觉。毕竟他是个医生,肩负着拯救患者的义务,然而却无法如愿。眼看着患者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也难怪他会感到无比的焦虑。强大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来,更让他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而且一发就是不可收拾。」
「真是令人同情。」
「嗯。的确。」
静信叹了口气。没错,他觉得自己能够体会敏夫现在的心情。也很同情敏夫现在的处境。见到朋友有难的时候,静信当然想伸出援手。偏偏这件事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我个人是很想拉敏夫一把,事实上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反而还让他火气上升。」
「就因为你帮不上忙吗?这样子根本就是乱发脾气嘛。」
「或许吧。不过我倒觉得他不是气我帮不上忙,而是气他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再怎么说,敏夫也不是那种会随便迁怒他人的人,每次碰到事情总是一个人扛下来,看在我眼里更是替他觉得不舍。」
沙子歪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十分疑惑。静信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露出微笑。
静信很想助敏夫一臂之力。他很了解敏夫的个性。也明白现在的敏夫是多么的自责。所以他才会以自己的方式从旁协助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不过敏夫似乎并不觉得静信的方式有多管用,甚至还责怪他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凭良心讲,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静信并没有特别沮丧。他知道敏夫生气的原因,然而敏夫却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这才是让静信感到十分难过的地方。静信了解敏夫的焦虑,也想替敏夫减轻压力,所以才自动自发的四处探听消息,想不到敏夫居然无法体会他的这份苦心,静信才会感到如此沮丧。或许敏夫早就知道静信的苦心,然而内心的自责却迫使他不得不把胸中的怨气一股脑的出在静信的身上。他骂的是自己,不是静信。一想到这里,静信实在不忍心责怪敏夫的乱发脾气。同时也对冷静下来之后一定会更加厌恶自己的敏夫感到无比的同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我想找了解你现在的心情。」
?「真的吗?」
沙子点点头。
「你们两个的心灵没有产生共鸣。不,应该说尾崎院长因为焦虑和压力的关系,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才对。所以收不到你所发出的讯息,这才是让你感到难过的地方吧?对方不了解你的苦心倒还算是其次,最令人难过的是对方将心灵封闭起来。压根就不想接收你所发出的讯息。人类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变得愈来愈孤独。我猜得对不对?」
静信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