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盐平时做事乖张,得了苦果,申辩无门,只能默默领死。
张海盐正觉得尴尬又觉得阳光灼人,行刑官终于到了,人群骚动。张海盐在人群中看到了住在自己隔壁的姑娘阿捕,给她打招呼。阿捕是个跛脚姑娘,她没回应,而是转身躲入人群中。
砍头是刺激的,但砍隔壁邻居的头还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阿BIN,到了那头,记得不要口无遮拦,到时候投胎都不给你投好的,下辈子投个猪胎,又要和屎打交道。”下面有人喊,人群哄笑。
自己人缘不好,又很有名气,惹得大家都来看砍头,行刑变成了娱乐活动。张海盐还看到了之前他常去的APAMBALIK煎糕的小摊子都搬到断头台边上了,摆摊的老头一边卖一边看。
张海盐笑了起来,看了眼那老头:“回乡路漫漫,从南洋回阴曹地府,得过龙王爷的地盘,我这么俊俏,到时候给龙王爷相中了,当了龙宫的驸马,你们回乡的时候小心点,老子爬上你们的船,带你们下去做客。”
众人皆惊,都觉得晦气,对方被揶揄,刚想再骂,张海盐就道:“我如今要死了,口渴的要死,你们平日里男盗女娼,男女两厢行奸,我都知道,不如我在此时都说了出来,免得等我死了死无对证。要我不说,就倒水来给我喝。”
人群中很多人脸色大变,有人看向行刑官,大有希望张海盐速死的面相。行刑官是个马来人,此时正检查文件,显然没有睡醒,并没有理会这场对骂。
张海盐继续说道:“水呢水呢?”
那老头终于回神过来,可能刚刚捋了一遍自己的亏心事,觉得张海盐必然不会知道,于是信心回归,骂道:“你放屁,你尽可以说啊。你死前都嘴臭,龙王爷再砍你一次头。”
张海盐真觉得开心,笑了起来,目光划过人群,就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那里。
他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也看着他。那人是个白人,穿着修士的衣服,应该是这里修道院的人。
张海盐看着那个人,喊道:“Hey,you!朋友你是谁?”
那个白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此时,行刑官终于被吵闹的声音拉了回来,他眯眼看了看四周,用马来语喊了几声,就走向断头台。他手里拿着砍刀,这刀是要用来砍掉断头刀的纤绳的,一刀下去,断头刀落。等血放干,用边上的土埋一埋,就结束了。
张海盐不得不把注意力收回来,来面对自己人生的最终时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看着人群,就看到那个白人不见了,而其他人也静默了下来。
行刑官走到绳子的边上,张海盐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双手撑住断头台的两边木柱。
原来被行刑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最后的几秒才是最漫长的。
行刑官显而易见地不想浪费时间,宣读死刑通告的时候语速又快又含糊不清。
张海盐盯着人群,看着每一张脸,接着边上寒光一闪,断头台的绳子被砍断了,断头刀瞬间落下。几乎同时,一个人跳上了断头台,凌空抓住了绳子,硬生生在断头刀要砍到张海盐脖子的瞬间。
四分之一秒。
刀停了下来。
同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说话,“这个人多少钱。”
张海盐非常艰难地抬头,因为背光,他只看到一个影子,那个人拽着他的生死绳。他还是认出了是刚才那个穿修士服的白人男人,长发,身材修长。
在马六甲,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死刑犯人,都是可以用钱去买出来的,罪名都是明码标价的,不过贩卖私酒这样的死刑大罪,价码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