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予理睬任由战火蔓延,也不是办法。毕竟,王艳还是他的老婆,没必要像对敌人一样“残酷无情”。正在为难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无声无息地化解这场家庭纠纷。
李奇还是照习惯,先去厕所里洗了澡漱了口,然后进了卧室。房间里黑着——李奇已经不像以往一样“怕黑”了,什么事情时间一久就成了习惯,成了习惯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李奇拧亮床头的台灯,看见王艳正背对着他睡着。
李奇脱了衣服上了床,顿了一两分钟,他伸出手,用手在王艳的背脊上,像是碰,又像是抚摸了一下。
王艳没有动。李奇说:“王艳,给你说一件事儿……”以前,李奇一直亲昵地喊王艳“艳艳”,当时王艳觉得挺肉麻,后来王艳习惯了,他又觉得肉麻,反倒喊不出口了。
王艳听了他的话还是没动。李奇只好出“绝招”了,说:“你知不知道,吴月娟的老公被抓了!”王艳的背脊像被跳蚤叮了一样耸动了一下,很快又静止不动了。
第3章 此消彼长(29)
李奇心里一阵恼火,看着王艳的背脊想:你不理我就算了——想让我像以往一样向你低三下四地道歉,没门儿!李奇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和王艳背对着背,开始睡觉。
清晨,李奇被王艳拍醒了。李奇张开眼,看见了王艳的蓬头垢面。
王艳刚刚睡醒——事实上,她昨晚上并没有睡好,她一直被两件事情折磨着。第一件事是:该怎样解决和李奇的这次“争端”?李奇这次的“胆大妄为”出乎她的意料,理所当然地令她感到愤怒!
但想着自己和他已经结婚这么多年,孩子也好几岁了,更何况,这个男人,处处都达到了她曾经的期望和标准,令她感到满意。既然对他的整体满意,就该对他偶尔的“过错”予以宽容。
所以,当李奇以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而不是像以往以直接道歉的方式,向她求和的时候,她的心就软了一半。最后听着李奇无奈的叹息着睡下,她就决定今早上主动和他搭腔了。
下半夜,王艳开始想第二件事——也就是李奇告诉她的关于吴月娟的事了。
在这个漫长少眠的夜晚,她和吴月娟这七八年的交往,像夜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滚动放映着。女人与女人间的纠葛远比女人与男人间的纠葛复杂,想起这些往事,王艳这个夜晚感情的变化就可以用“反复无常”来形容。
她时而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很得意吗?不是时常在我的跟前炫耀你嫁了一个多有钱的男人,过的是多豪奢的一种生活吗?现在老公被抓了,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时而又很“人道主义”地为自己的朋友感到惋惜和担忧:你现在怎么办啊?还这么年轻,又拖着一个孩子——如果是别的事情还好,现在你怎么出去承受别人的闲言闲语啊?还有你的女儿,她长大后,怎么去接受自己的爸爸竟然是罪犯?
在越临近天亮的时候,后者——也就是对吴月娟的同情渐渐占了上风。尤其是想着现在自己的境况已经反超于吴月娟,王艳就更有同情吴月娟的底气和必要了。最后,王艳决定,明天白天去探望一下吴月娟。
王艳喊醒李奇的时候,正带着未睡好的疲惫、未梳洗的蓬乱,为了表示自己还生着李奇的气,她又故意拉着一张脸,瞪着一双眼。这一切加起来,就让刚从睡梦中苏醒的李奇看见了一张“丑陋”的——至少是一张与美绝缘的脸!李奇先是一阵惊恐,继而感到了一阵恍惚,最后,他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她王艳算是美女吗?他妈的我这么多年是不是被骗了!
王艳装作没好声气地问:“你说吴月娟的老公被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奇咂咂嘴,摇摇头,定定神,说:“她,她老公,一直靠着他的舅舅做生意,把整个市的医疗市场都垄断了。别人想打这块市场的主意,不是批不下营业执照,就是被黑社会恐吓毒打……现在他的舅舅垮了,他的事也给扯了出来……”
王艳从鼻孔里喷出两道冷气,说:“挣那么多钱又怎么样——全是黑心钱!吴月娟也真是的,选个这样的人,活生生的被他拖累了!”
李奇可没有注意王艳对吴月娟的态度何以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还处在刚才的惊悸与“被欺骗”里。
王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们科室用了他们公司那么多的器械,不会有什么事吧?”
李奇心里突然变得不耐烦,怕王艳生气不敢表露出来,耐着性子解释说:“我们只是进他们公司的器械,又没有雇黑社会打人,会有什么事儿?真要说起来,我们还是受害者呢——被逼着用他们的产品!”
第3章 此消彼长(30)
李奇想,如果早点用王成的产品,他早发大财了!王艳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她丈夫的事业刚刚起头,她刚刚跟着他享受到事业有成的喜悦,可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儿让她的生活出什么意外!
一场家庭纠纷就这样轻松地化解了。对于这样的方式,李奇是满意——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已经在渐渐的提高了;王艳是不在意,不在意是因为,这些年李奇和她身上的变化,让她把这样的方式视为理所当然。
王艳下班后,径直去了吴月娟家。早上,她给吴月娟打过电话,如她所料,吴月娟已经关了机。这个王艳是能够理解的,换位一想,如果她是吴月娟,她现在也会掐断所有的通讯,把自己关在屋里大门都不出。
吴月娟平时没什么朋友,因为找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养成了高傲的脾气,还很招人嫉妒和厌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会认为整个世界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王艳想让她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是她真正的朋友,会在她落难的时候出现,并给予她帮助!王艳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种助人的快乐与高尚感。当然,助人的前提是她与吴月娟的地位发生了“逆转性”的改变,她现在可以像一个强者去帮助一个弱者一样去对待吴月娟了。
到了吴月娟所居住的小区,王艳的想法又发生了一些变化。这是目前为止,这个城市里最高档的住宅区,依山傍水,交通便利,有着配套完善的设施和服务一流的物管。住在这里的人,不是大官,就是大商。
以王艳的能耐——准确地说,是以王艳的老公李奇的能耐,即使再混过十年,也未必能拥有入住此处的权利。可人家吴月娟呢?即便老公垮了,她至少还拥有这样一套“豪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王艳还是没有吴月娟风光!王艳原本匆忙响亮的脚步,明显地减速了、降音了。
在吴月娟的门口,王艳在犹豫半响后,还是竖起手指敲响了门。半天之后,门移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吴月娟三分之一张脸。
这张脸是无神的、沮丧的,残留了惧怕与惊愕,带着怀疑和戒备。她显然没有料到王艳会来,更不知道该怎样去迎接与面对她的到来。所以,当王艳带着笑容喊了一声“吴月娟”后,她丝毫没有反应,当王艳也无言地呆立几秒钟之后,她这才意识到该请客人进来。
她侧了一下身子,把门缝加大了一点,刚够王艳侧身而过。王艳进来后,她立即关上了门。
有那么一刹那,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目光去迎接对方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