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潮怔了一下,大概是因为程佩云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他不知道从何开口,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应该是……久别重逢的热切吧。虽然在那之前,我没有站到过程佩云的面前。他是那么有名,是我这一代击剑运动员中的翘楚……十八岁的世锦赛亚军,十九岁的奥运会冠军……忽然一下就因伤退役了。我那么努力地被选入了国家队,可他却不在了。明明还没有上过奥运赛场,却有种自不量力的遗憾——哪怕我拿了奥运冠军,但从没有打败过程佩云,那就不算真正的冠军。”
向潮看进洛屿的眼睛里,一字一句地问:“你能理解那种渴望和迫不及待吗?”
洛屿被向潮的目光所牵引,仿佛看到了那个哪怕被处罚、甚至被开除出队,也毅然决然背着包,带着几百块钱就坐上火车去另一个陌生城市寻找着自己梦想的向潮。
而程佩云就是他的梦想。
这样的感觉,洛屿也曾有过。
那是一场话剧演出,顾萧惟是他的搭档。
因为暴雪,白天也像是陷入了黑夜里,乌泱泱的雪下了一整个上午,而洛屿打电话通知顾萧惟话剧演出推后一周,彩排也暂停了。
可无论他怎么拨打电话,顾萧惟的手机都没有人没听。某知名演员的车因为滑胎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该演员当场身亡的消息就挂在热搜头条。
洛屿的第一反应——那个人是不是顾萧惟?
如果真的是他,体会过了惺惺相惜和心有灵犀的演技,洛屿不知道独自一人站在台上会有多么孤独。
无论他如何磨练演技,都没有了意义。
那场暴雪造就了洛屿人生中最灰暗的早晨。
直到顾萧惟的手机打了过来,他说对不起,手机落进座椅夹缝里找了很久。
洛屿说,你没事就好。
而内心想要立刻马上见到对方的渴望大概就像向潮背着包坐了一天一夜的动车去找程佩云。
那是他们的久别重逢,是命中注定的天意。
一周后顾萧惟穿着厚厚地大衣,肩膀上洒满了细雪,站在舞台的灯光下,洛屿冲过去,抱住了他。
“我想我明白。虽然不一定相同,我也有我的迫不及待。”洛屿回答了向潮那个问题。
向潮看懂了洛屿眼底的热忱,点了点头,然后对旁边的程佩云说:“我那一剑,是我对你的向往和认可,它很急躁,也不完美,但它是我的决心。”
程佩云很淡地笑了,忽然抬手在向潮的脑袋上摁了一下,“是啊,虽然还是很憨批,但是却劈开了我的心。”
“放手!我还勇沉香劈山救母呢!”
洛屿被他俩给逗笑了,下意识看向顾萧惟的方向,而顾萧惟的目光飘得很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宿舍午休,洛屿没忍住,站在梯子上,趴到了顾萧惟的床边,戳了一下他的腰,谁知道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草,你竟然一点都不怕痒!据说不怕痒的人没良心!”
顾萧惟侧过身来,看向洛屿,他抬起手来,轻轻拨开洛屿快一个月没有剪过的头发。
“我在想你。”
“啊……我就在你身边啊,你想我做什么?”
“我曾经很生你的气,为什么那么多试镜的机会都被你放弃了?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天赋轻易地把它交到了薄文远的手上?为什么世界那么大,你只看到辱骂打压你的人,却没想过还有那么多人期待你、关心你,一直看着你?”
顾萧惟的话让洛屿愣住了。
“所以,当你戴着口罩出现在那个电梯里,对我而言也像个漏洞百出的憨批。可我又那么急切地想要看到你试镜的表现,想要知道你有没有从阴霾里走出来……你还配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洛屿的喉咙动了动,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当你试镜白颖的时候,我在另一个房间里坐立难安,我期待你脱颖而出,我容忍不了你的平庸……这和程佩云期待向潮的感觉也许是相似的吧。我等待你把我从乏味的世界里拉出来,而程佩云想要从向潮那里重新获得对击剑的热情。”
洛屿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侧过脸,吻上了顾萧惟。
也许他们对整个世界来说,不过芸芸众生里微小的一部分。但对于彼此,他们会奋力燃烧,照亮对方所有的孤独和不坚定。
到了下午,他们还在继续模拟练习短距离抢攻。
只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第一步的互相试探看似严谨,彼此都暗藏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