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筱想是也从中吸取了经验,在后来的几次相同遭遇中,便能四两拨千斤、优游不迫应付自如了。
这场风波遗留下来的最大问题,并非和鸿筱相关,却是玲玲和于彬的关系。他们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就像小说里那样,他的百转柔肠俘获不了她的七窍芳心,万般无奈却又一往深情。只能徒洒相思泪,枉作痴心人。
然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红尘男女,哪个少年时不曾深陷情网,不曾痴过、怨过、痛过、悔过。情关难过,不得不过,过了以后便是登高望远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了。想到此,先前的五味杂陈慢慢淡出,我又开始一怀素月满胸青云地写作我的小说。
那位已婚女士,我最后给她安排了理智战胜情感的结局。再经过那一场情感飓风后,昔年男友终于还是乘着孤独的小舟挂帆远去。尽管两人倾心至此,却因那份责任的羁绊,不得再续前缘。原本,世间有些东西,是比爱情更重要、更需要承担的。两根平行线,好过一个破碎的圆。一个健全的家庭,万金不换。
小说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搁笔。我长吐一口气。鸿筱说要晚上陪我外出散心,享受元旦前夕的胜景。到了八点,我和鸿筱穿着羽绒服,走入了冥冥夜色中。
直奔□□广场。到达目的地后发现广场上的行人挤成了黑压压的森林。林间彩带缭绕,气球腾飞。洁白分瓣的路灯拢成一盏盏盛开的莲花,盈黄的灯芯在花瓣里跃动,窜出一簇簇火苗,照亮了整个夜空。万道霓虹纵横交错,织出五色光网,轻笼在浓荫之上。这一款流丽如斯的夜景,紧抓着我的眼球;心中暖烘烘的,像是刚饮了温热的烧酒。薄寒的天气流落他乡,凌冽的冬风令人精神振爽。万事万物,于新年来临之际,都以造物主对人间嘉赏的姿态各司其职。温馨祥和,像空气一般无处不在。
我和鸿筱好不容易挤到□□前,拿出相机连闪十几张,将满川灯火收归镜头之下。职业习惯驱使我开始偷偷地、细细地观察来往游人,尝试在最短的时间内辨认出一对男女的关系,到底是兄弟姐妹、情侣、夫妻还是其他。鸿筱看到我紧盯着别人不放的举动,以为是我遇见了熟人,问道:“你认识他们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等我解释完毕,他又微笑摇头道:“你啊,都成了工作狂了!”
正聊着,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白如杨花,轻若柳絮,细似粉尘。鸿筱见到我的头发被白雪点染,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小老太。”
“是吗?”我瞥眼,“你现在才更像一个小老头!”
“哦……那还不好?老头,老太,哈哈。”
无话可说。我打了他一拳。
“哎哟,老太发威,世界摧毁,人民倒霉。我逃也!”说罢拔腿开溜。
我当然不会放过他,追着他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却因游人太多,我速度又过猛,竟然“砰”地撞在了一个女孩身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那女孩一声轻呼,伸出手来扶我。我勉强站起,和女孩打了照面,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又是她。长城女孩尤佳。
尤佳也是惊奇不已,道:“阿姨……怎么是你,太巧了。你……一个人?”
我答道:“不是,还有鸿筱。我正在找他。”
尤佳眉宇立刻闪过一丝紧张,张望一番,说道:“哦,这样。阿姨,你没事吧?我还有点事,得先离开了。新年快乐啊,记得替我向鸿筱说一声。”说罢急急转身,快步离开。
我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却是走到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身边。说了几句话后,两人拉起手一并走远了。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却是鸿筱。他说道:“你太笨了,害得我等了好半天。”又问:“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没……没什么。”心想还是不要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比较好。
“那我们走吧,去那边看看。”
剩下的时间在吃喝说笑中度过。他边走边把这一学期的趣事见闻一件件讲我听,我忍不住问道:“那个尤佳,你跟她还有联系么?”
“尤佳,有啊。我们还一起上课。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在玲玲那件事过后,她还经常来安慰我。”
“是你告诉她的?”
“不是,是她主动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我才,才说出来的。”
我心一抽,事情表明,鸿筱和尤佳的关系已不是普通同学那么简单。
不便在这个时候多问什么,只说道:“你以后自己注意点,别忘了我以前对你说的话。”
“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啊,你看,烟火!”
我抬头,天空果然缀满了缤纷烟火,爆破声也同时响彻耳边。新年,来了。
一片片的烟火,在天空中变幻着形状和颜色,开出璀玮的花。金黄、嫣红、翠绿、明蓝、深紫,重叠映衬,一朵未谢,一朵又绽。先是轰地一声,花蕾陡生;紧接着向八方伸出丝丝绕绕的花瓣;花瓣流溢开来,划出明亮纤细的线条;最后坠入地面,谢了妖娆,留下一圈光晕荡在深沉的夜幕上,像刚刚苏醒的美梦。
“太漂亮了!”他叫道。
我侧脸望去,看到他正抬头仰望,眼里满是笑意。烟火的光彩就像他快乐的眼波,他的眼睛是那闪烁的烟火。
我也轻叹一声:“太漂亮了。”
那一刻,我惟愿时间老人停下脚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