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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青春从红色皮鞋开始(第1页)

舞一曲惊鸿,乐音悠扬里跳出绝代风华。

沏一壶香片,沁脾清幽中静观斗转变换。

世间女子的青春都会有那么一场惊鸿,有那么一段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的刹那惊艳。

有多少佳人,便会衍生出多少美丽。班婕妤的“三代末主乃有嬖女。”她的美丽清高得无人能和。江采苹的“梅花开似雪,红尘如一梦。”她的美丽脱俗得幽谧柔弱。鱼玄机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她的美丽直白得艳帜高张。当然还有陈平,她的美丽是一场旷世的异域风情。

那时,在三毛还未弄懂什么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时候,便生生邂逅了一场美艳动魄。当年三毛还在顾福生家里学习绘画,下课后三毛提着油污斑斑的画箱径自走着,迎面便遇上了正要出门的顾家四姐妹,她们各个如花似玉,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大家闺秀的优雅与美艳。对视的刹那,彼此眼中都是一抹惊异,顾家姐妹上了车,三毛却再不能平静。那是怎样的天差地别啊,她们娇艳绚烂得胜似烟火,而自己卑微朴素得像要跌进尘埃。不单像两岸不同的灯火,更是两相不同的灵魂。

三毛豁然发现,自己早已到了应该肆意追求美丽的年纪。其实三毛并非感知迟钝,在十二岁以前,她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够同老师一样,涂一抹红唇,穿一条窄裙。她甚至为了一条粉蓝色的裙子,伤心地哭泣不止。只是那七年的自闭,夺取了她对所有美好的向往。而与顾家姐妹那般残忍的对比,忽然唤起了三毛沉寂已久的渴望。三毛马上求于母亲,说她也想打扮。缪进兰很是高兴,立即带着三毛姐妹俩一起去订做皮鞋,陈田心选了黑漆皮,一旁的三毛则摸着一张淡淡玫瑰红的软皮爱不释手。

这双红皮鞋虽然美丽却并不算合脚,每走一步都是彻骨疼痛,可三毛却仍不肯脱下。像那童话里海的女儿一般,不过她们一个是为了拥有王子,另一个则是想成为公主。“我踏着它向画室走去,心情好得竟想微笑起来,那是我第一双粗跟皮鞋,也是我自己藏着的世界里甘心情愿迈出来的第一步,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好似还在幽暗而寂寞的光线里神秘的发着温柔的霞光。”多年之后三毛谈起那双红色皮鞋依旧面露温馨。

那时,正值爱美的年纪,三毛哪会因为得到一双皮鞋就此满足。一日,三毛父母的朋友从国外回来,给陈家送了一些礼物,还递来了一只包裹,托缪进兰转交给邻居赵家。三毛盯上了那只包裹,她偷偷打开,一件淡绿色的长绒毛衣让三毛倍感惊艳。她立即想到了那双红色皮鞋,两相搭配,在她眼里,那便是最嚣张激烈的色彩碰撞。

第二天再去画室时,三毛着绿衣,踏红鞋,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也是这般耀眼。是尘土里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是寂静黑夜里的耀眼霓虹,是茫茫旷野上开到荼蘼的花种。可遗憾的是顾家女儿没有再次出现,但三毛的生命已经生出了千种姿态。

那件绿毛衣虽然被小心对待,可终究还是染上了一块油彩,回家后,三毛将那圈被污染的毛线剪掉了,折好毛衣,又悄悄放进口袋。被送走的是那浅绿毛衣,被留下的是三毛渴望的一场美丽。

后来,三毛的母亲给她买了好多双鞋,多到每天出行前她竟会对着床前一堆鞋子发愣。再后来,三毛穿起了旗袍,尖尖鞋跟和款款旗袍,她被自己感动了,特意跑去照相馆,做了一番留念。也在那时,三毛真正成长。长成一个淑女,长出绝代风华。

“当年的那间画室,将一个不愿开口,不会走路,也不能握笔,更不关心自己是否美丽的少女,滋润灌溉成了夏日的第一朵玫瑰。”三毛以为,日子就这般走过也是极好的,好似闲云野鹤,又有知己在侧。

终究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离别还是来了,在一次看画展时,顾福生对三毛说:“再过十天我要远行,以后不能教你了。”三毛隐隐想起,顾福生曾说过想去巴黎,一个连一瓦地砖都带着艺术气息的城市,在那里有他的追逐,更有他的使命。没人能让他停留,三毛是知己,也便更不能。

那天,是顾福生第一次将三毛送至巷口,他给三毛找车,三毛拒绝,他说:“我再给你另找老师,好吗?”三毛说:“不好”。顾福生无奈摇头,后来三毛还是走着回了家,在那条长路上回荡的都是她的足音。

为了送别顾福生,一场道别舞会伴着隐隐伤感开始了。顾福生邀请了很多朋友,三毛自然也名列在册。她精心打扮,希望那个躺在顾福生记忆里的自己是明快的、悠扬的,甚至是美丽得让他不忍挥别的。其实在三毛心里早已知晓:如果不敢直面离别,那就两两相忆,如若将他印在脑海,又何求时刻都在眼前。

在那场舞会上,三毛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席绿色,那是一条秋香绿的裙子,缎面腰带上别了一朵红色绒花。三毛跟着音乐旋转着,那舞蹈里有她对恩师的不舍,有对离别的无奈,还有对那场迟来的美丽的感谢。三毛本就正值青春,在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的美丽与气质令在场许多人侧目惊诧,也是那场舞会,让三毛结交了许多朋友,也正式认识了白先勇。

三毛与白先勇本是比邻,但因三毛的羞怯,便成了咫尺天涯:“那时候,在这片衰草斜阳的寂静里,总有另一个人,偶尔从远远的地方悠然的晃过来--那必是白先勇。我怕他,怕一个自小便眼熟的人。看到这人迎面来了,一转身,跑几步,便藏进了大水泥筒里去。不然,根本是拔脚便逃,绕了一个大圈子,跑回家去。”可终究她们还是在文字的怂恿下选择相逢。白先勇成了第一个发现三毛、读懂三毛、成全三毛的人。

白先勇对三毛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她爱他文字里离经叛道的鲜明人物,爱他文字里繁华落尽里的曲终人散,爱他文字里超脱时空的极致美艳。白先勇、顾福生,都是恩人,也都是逃不掉的良缘,诉不尽的恩赐。

舞会谢幕了,顾福生也该走了。“那艘叫做什么的‘越南号’大轮船,飘走了当年的我--那个居住在一颗小小的星星上的我,曾经视为珍宝的唯一的玫瑰。他是这样远走的,受恩的人,没有说出一句感谢的话。”多年后三毛这样说道。那晚三毛并没有出现在岸边,她还是没有勇气送别,没有勇气看着他这样残忍离开。那场离别时的感触于她,宛若: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顾福生无论何时都是温柔善良,体贴入微的,他总能想得面面俱到,越是这样三毛便越是依赖。尽管三毛说“不”,在离别前他还是将三毛托付给了另一个画家--韩湘宁。韩湘宁也是一位年轻的画家,相较顾福生,则多了一份活泼与明朗。三毛对他也甚是喜欢崇拜,可他们的师徒缘分也在时光与梦想面前就此停滞了,短短数日,韩湘宁就去了纽约。

同顾福生一样,韩湘宁走前也放心不下那个有些敏感又极富才情的三毛,他便给三毛又找了个新老师--彭万墀,一位不修边幅的艺术家,他总爱穿着粗糙的毛衣,可他的画笔却是别样的精细。还是没过多久,彭万墀也去了巴黎。三毛的三位老师,都为了梦想将他乡远走,也都完成了梦想,不辱使命。多年后,他们都成了华人世界极富盛名的艺术家。

因为师从顾福生的时间最长,三毛对他的感激与想念便更浓。在那场告别舞会的十年后--一九七一年,三毛在美国伊利诺斯大学,与顾福生约定重逢,三毛在雪中疾走,心里满是期待。忽然她驻足,静看那满城的灯火是那般的耀眼绚烂,而反观她自己,十年光阴荏苒,终究一无所有。同初次偶遇顾家姐妹的那场心境一样,三毛又自卑到了尘埃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她最想感恩的人,她不知执手相看时用什么来解释这十年光景,又十年蹉跎。三毛在懦弱与自卑里违约了,霓虹依旧闪烁,她依旧寂寞。

真正有机缘再见恩师,已是一九八二年。再没了满街霓虹,也没了飘飘落雪,在一场春意里三毛敲开了顾家大门。那时《撒哈拉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在世人眼里她已是挥洒张扬的文学巨匠,可在顾福生眼里,她还是那个低头说着:“没有长进了,不能再累你。”的小小三毛。

那天,是顾福生第二次将三毛送至巷口,他第二次要帮三毛找车,三毛也再次选择了拒绝。同那多年前的光景一样,只不过,一个多了分苍老,一个多了份沧桑。而长路上回荡的,又满是她的足音。

青春,从一双红色皮鞋开始,在离别复离别里终结。历经了一场苦难,换来了百般呵护。那绿裙子的飘扬飞舞,还有你跳的弗朗明哥,那相见不如怀念的挥手道别,还有那一生写尽繁华只为成为你的骄傲。在三毛或诗意或沧桑的步履里,倾注的都是她穷尽一生追求的渴望。

历经了那场离别,也就更明了。“人天自两空,何相忘,何笑、何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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