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廖姨近期好像迷上种菜。”
“一大块荒土地,说开采了就开采了,种子一撒便蹿出各种菜。一双巧手,做的了好菜,也种的了好菜。”
“我好想、好想快点见到她啊,看看……”陈萱宁歪头的认真思考,“有没有多了白发?有没有……忘了我这个……(女儿)?”
方夏调整了姿势,能让她靠得更舒服,说道:“廖姨的身体很健朗吧,怎么可能(有任何人)会忘记(你)?”
你这么美好,照亮了多少人的世界知不知道,他想。
陈萱宁一阵笑,“忽然想到,一年前唐睿跟我说,廖姨非要去地里干活,拦都拦不住。”
“这样的话,廖姨身体该是非常健朗了。”她的音调渐渐雀跃,离开他的臂弯,看向远景,眼睛连着心都飞往车外。
越接近目的地越激动,越激动越手脚不安,近乡情更怯,她开始反复预想待会的惊喜场面。
清澈的冰凉水流拍打溪石,麻鸭在水面上为自己洗漱,躲进厚实羽毛的小脑袋,一会儿抖抖水,轻松惬意。
全被嫩绿覆盖的连绵山脉颜色,夹道高声欢迎,蔚蓝色的天不知什么时候放了晴,橘子花淡淡清香。
建设后的村庄,沿路牌可直通古道的源头,旅客找寻深林和古人的浑然天成。
揭开自然奥秘的面纱,古道是镇政府新修缮的项目,村子近几年旅游业的主要收入。
方夏一行的车子拐进陈萱宁心心念念的小径。
砰、砰、砰……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期待。
陈萱宁万般期许的推开门,凝固,“叮————————”耳鸣。
廖姨爽朗的笑容在泡沫里粉碎千份。
鲜血冲涌上大脑,时间永远停留,拉长又拉长——煎熬又煎熬。
她向后跌退了几步,迷茫的目光不知从何聚焦。
那么多只丑陋的耗子,围着……围着,廖姨,打转,疮痍的部分像极了她空缺的魂魄。
为什么?
为什么会?
错乱的脚步无意踢到了角落的一个玩意,愣住的半秒里,她想了又想。
直到听见方夏的声响,她快速捡起,将它藏进包。
“陈医生怎么站这不动……”项洲难抑反胃,捂住嘴跑远。
方夏看见了廖姨,不……是一具骷髅,坐着正对大门。他看见了地面斑驳的黑迹。
结成一块块人心中的疙瘩。
“咯噔”坐上跳楼机,从千米高空坠落时,方夏失重地看向陈萱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残忍对她?
滔天的腐味弥漫过窗户吹入的清新,如今消散许多,错过了最冲击的画面,方夏说不出是好是坏?
陆陆续续的车驶入村子,他们都盛赞眼前这大好春光,手里相机咔咔咔不停。
古道上的游客来来往往,却没人发现得见异样。
因为热闹的是古道,悲剧只缩在毫不起眼的小角落,小得如同他人人生中的一粒尘埃。
(却是她一生里喘不过气的稻草)
(我珍爱的她)
云层半遮面的阳光懒懒散散,照进蜘蛛网杂乱占据的砖屋。
陈萱宁似乎能听见深林古道里的欢声笑语。
这一刻,她好恨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