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说出洛阳风物,吐属典雅,庄谐备至,引人入胜。
钟离炎暗道:“程南淮文武并资,才华非常,自己一向居住盘龙谷,未曾留意于他,引为助臂,今日形成水火,只怨自负太深,失眼于他了。”
江湖凶邪,无不嫉忌僻性,只觉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
中年儒生似为霍文翔所吸引,频频颔首微笑答词,似一见为故。
酒宴已摆下,霍文翔坐于主位劝酒豪饮,绝口不问中年儒生来历师承,仅提及昔年风趣见闻,令人捧腹。
钟离炎虽怀着一腔不安心绪,也为之放声大笑。
霍文翔话锋随之变为天下武功源流,博闻强识,肯中綮要,中年儒生暗暗钦佩不已,忖道:“此人他日必非池中之物,缘何届居人下。”不禁心中一动,只觉非查明程南淮真正师承来历不可。
这一来正好坠入霍文翔的术中,此刻五人均有七分醉意,霍文翔还是催促添酒。
忽地,一个黑衣大汉疾掠入厅,禀道:“百花老赋率领一干西域高手,及毒手魔什万钊夫妇等侵入护龙寺,现护龙寺分坛已发出告急信号,请护法定夺。”
钟离炎面色一变,倏地离座而起,向中年儒生道:“兄弟调遣人手赶援,去去就来,尊驾稍留,由程堂主陪待,兄弟暂且失陪了。”
中年儒生微笑道:“钟离老师请便。”
钟离炎抱了抱拳,快步迈出大厅。
中年儒生立道:“程兄腹笥渊博,一身武学已臻化境,意欲烦请展露一手,大开眼界如何?”
霍文翔逊笑道:“无师自通之学,难登大雅,程某别无他长,只是记忆力特强,擅于剽窃别人之长补已之短,故不堪寓目,倒是两年前奉命外出,偶经天山绝顶,无意发现一老僧坐化该处,栩栩如生。”话音略略一顿,又道:“他那坐化之处,面对一块冰崖,光亮如镜,老僧以‘金刚’指力刻下一式剑招。这一式剑招经程某潜心研悟,只觉威力绝伦,集各家剑招神髓于一炉,阁下如不见笑,程某自当现丑。”他在说话时,由袍底溜而出一只小巧翠绿神猕,蹲在脚下,慢慢向中年儒生身前移去,小猕手中握着一支铁手令赝晶。
中年儒生为霍文翔之话大感惊异,道:“那武林高僧是谁?”
霍文翔摇首笑道:“不知,那天山绝顶积雪坚冰亘古不化,因寒冽澈骨,尸体难腐,据程某观察此僧已坐化了十余年,谅是前辈异人,不愿将绝学失传,故镶之于冰壁上。”说着略略—顿后,接道:“程某获此奇缘后,便将冰崖上雪迹削平,老僧尸体亦搬入一处冰穴藏起。”
中年儒生双肩微掀,道:“如此说来,这招剑式定然厉害
绝伦了。”说时神情似不尽信。
霍文翔也是聪明已极之人,从中年儒生神色瞧出对自己所说迹近夸张,逐微笑道:“陈贤弟,你可取出三十六支‘七步午魂梭’。”
陈耀立时在胁下豹皮革囊取出“夺魂梭”,长仅二寸,通体碧光闪闪,中刻一槽,梭尖犀利。
大厅灯烛辉煌,霍文翔道:“韩贤弟可将灯烛熄灭,仅留下二盏。”
韩广应声而起,逐一挥掌,将灯烛息去,大厅中立呈惨淡阴森。
中年儒生屹坐不动,口角擒着一丝笑意。
蓦地。
霍文翔喝道:“陈贤弟将‘七步夺魂梭’扬空洒出?”
陈耀纵身跃开七尺,掌心扣着夺魂梭扬空飞洒,手法奇异,宛如万空吐蕊。
霍文翔亦立时拔空而起,长剑离鞘,健腕疾振,青虹爆射万朵寒星,霎那间虹影疾卷,转瞬尽敛。
只见霍文翔已端端正正坐在原位上,剑巳回鞘,神色自若,宛如无事人般,舒开左掌,掌心赫然显露七十二支断梭,根根齐中削断,毫厘不爽。
中年儒生不禁骇然变色,在霍文翔挥剑之际,巳瞧出剑式确是威力惊人。
一俟霍文翔舒开掌心,更是钦佩不止,嘴角一丝笑意突然消失无踪。
就在中午儒生聚精会神观察霍文翔剑式之际,神猕小灵已在他怀中动了手脚,以假换真。
这时,钟离炎已返回道:“兄弟已调遣人手赶援,方才闻讯护龙寺情势危殆,兄弟意欲亲身赶去。”
中年儒生笑道:“既然令主离坛外出,在下陪侍护法相助一臂之力。”
钟离炎道:“令主明晨即可返转,且在宾舍略事休息,怎好劳动佳宾。”
中年儒生笑道:“久未活动筋骨,未免技痒。”
程南淮道:“程某亦同往效力。”
护龙寺突成一片火海,浓烟冲照十余里方圆,夜空反映成一片红色。
恶鬼堡援手距寺五里外,即知护龙寺不保,不禁相顾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