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儿很听话得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很失望的问:“师父他真的不会再醒来了吗?为什么师父要睡那么久?”
卓浪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说:“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到时候要想着时常会来看师父,要不师父就是睡梦里也会为你不想着他伤心的。”
策儿很认真的说:“策儿当然不会不想着师父,策儿也会经常来看师父的。”
卓浪拉着策儿的手走到吴澹身侧垂手而立,他目光落在自己师父的身上定了一会儿,忽然问我:“茉儿,你说林宾的新政弊病极多,要是换了你,会怎么收拾他的残局?”
我不假思索的说:“根源在贵族特权和赋税的不合理,只需要从这两方面下手就行了。”
卓浪依然看着我追问:“怎么下手?”
他追问我这些干什么?是想自己拿着去向各国的国主献策,还是单纯的想考我?难不成我答好了他就要我去帮什么明主治什么天下?
我犹疑了一下,卓浪也只是看着我不说话,静静等待我的答案。
这时红绡忽然在旁边插口了:“小姐曾今说过,谛释的贵族隐患已成,要解决只能破而后立,但破就意味着内乱,谛释境内会长时间不得安宁,真要除干净还是毗邻的国家一举而入比较方便,林宾二十年经营,军功勋贵势大威胁也最大,只要军队一败,谛释境内的贵族就能倒一大半,剩下的都是更容易处理的,自然要省事的多。至于赋税,小姐也曾说过,按田产收税比按户收税要合理。”
我很惊讶的看着红绡,她什么时候这么积极过?没等我表态就抢着替我答话了?
卓浪听了红绡的话后二话不说转过身对着吴澹的尸体下跪叩首,磕了三个头,然后直起身哑声说道:“徒儿对师父多有不敬,更辜负了师父的教诲器重,累师父临终抱憾,已是罪无可恕,徒儿不祈求师父在天之灵的原宥,只望能够把师父的天下之志交托下去,只望能够使天下真能如师父所愿四合一统,八方咸服,宇内安泰,民生安康。徒儿愚鲁,自知没有这样的才能,本指望助大师兄一臂之力,只是……”说到这里,卓浪解下了腰间的布袋扯开,把里面的东西托了出来,我看着一阵恶寒,竟然是林宾的头颅!他是要带这个来给他师父一个交代不成?把人头揣在自己身上,感觉总是……很不舒服。
“……师父曾说过,如果有朝一日大师兄寿殒,就把他带回您身边起坟立碑,好陪着您,只是徒儿无能,拼尽全力也夺不回师兄的尸身,只能取回他的首级来向师父请罪……”我听了这话忽然浑身冷汗,怎么都觉得别扭。
“……弟子本想把策儿带大,就在师父面前自刎谢罪,但现在,弟子此来只在师父面前立个誓:天下不平,弟子魂不归幽冥,天下不宁,弟子魄不归灵台!望师父天灵相佑。”
说完卓浪又叩了三个头,我看着这一幕心绪驳杂,魂不归幽冥意为不再转世为人,魄不归灵台意为灵识消散,这句誓言是在咒自己不人不鬼,虽说我知道誓言终究只是一句言语,但心中还是感到沉甸甸的,卓浪立誓的时候可不会把这誓言只当作一句空荡荡的话,他当真天真的把天下装在了自己心里。
我觉得想笑,却又觉得他可敬,我觉得想敬,却又觉得他傻——以天下为己任,在我的前世早已经变成神话一样的存在,当这样的人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是那么的现实,而又那么飘渺。
卓浪很肃穆的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林宾”埋了进去,我又觉得怪异了,这里的人不是不讲究死要有全尸,不是不讲究葬要有礼仪,可卓浪这些看起来惊世骇俗的行为却做得这么自然,我都觉得别扭了,看看段璐青兰,她们的脸色也不大自然,只有棪鬼和红绡两人很自若,棪鬼一个杀手见怪不怪,但红绡——我觉着我得向红绡单独请教一下了。
卓浪抽出腰间的剑把山洞中一块略显突兀的山石砍了下来,削切整齐,又用一块石屑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天师吴澹门下弟子林宾,年二十三拜谛释国师,辅佐谛释侗王、亶王两代国主,创谛释翎卫,行新政,强军安民,然功过难论,五常历584年被杀于都司城内,时年五十一。”
然后长方的石头被插在了小土包的前面,算是起了坟立了碑。
众人退出山洞后,卓浪在山洞口用灵力设了隐术和禁制,以免有山兽误闯,我心中惴惴不安,他把我拉来这里绝不只是为了让我在那具尸体的面前回答他两个问题那么简单。
但卓浪并没有像我想像得那样长篇大论的劝说我,教训我该怎样怎样,只是背对着我轻声说了句:“茉儿,你能帮我吗?”
我愣了,帮?总是一副长辈姿态教训人的卓浪说要我帮他?
棪鬼忽然在旁边冷嗤一声:“帮,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