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听了,深以为然,叹道:“幸亏今日回来了。”
晖母望着她点了点头,亦是一叹,若是等到他们做了这些事再回来那就完了。
送走晖母后,母子三个方进屋梳洗,雪雁因心里有事,颇为闷闷不乐,听晖母说族里对赵立一房不满,可见族里倒还明理,若真是如此,倒好办些,有族人看着,总比自己家远在西海沿子一无所知且鞭长莫及的好。
思索良久,雪雁终于计上心来,略略开怀,叫人将晚饭摆上来,母子三人同吃。
好儿纳闷地问道:“爹爹怎么不回家?”
雪雁尚未开口说话,赵麒便道:“傻妹妹,爹爹是承重孙,吃住都不能在家里,此时在曾祖母灵前守着,等到曾祖母下葬,爹爹还得住在坟前,自然不能回来。”赵麒读书知礼,知道赵云丁忧,必得十分清苦,方不会落人话柄。
听了这话,雪雁点头赞许,她这个儿子天生聪慧,很不必她费心。想到丁忧的种种规矩,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从闻丧时须得守二十七个月,也不知道赵云能否支撑得住。
是夜,赵云果然没有回来,雪雁想到他此时此刻正在赵老太太灵前睡草席、枕砖头,受凉秋深夜之寒,十分心疼,但是不能给他送铺盖过去,又因赵云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便是想送厚衣裳过去都无法,只得打发两个儿女歇下,自己带着丫头婆子过去。
赵老太太灵前已经没人了,只有赵云守灵,正倚着灵柩合眼歇息,跟前一灯如豆,听到雪雁的脚步声,他睁开眼起身迎上来,道:“你不在家里,怎么过来了?”
雪雁打量了灵棚一眼,轻声道:“担心你受不住,过来瞧瞧。”
赵云笑道:“别担心,我有功夫,一点子寒气还受得住,眼下更得守着规矩,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丁忧守孝时掩人耳目的有许多人,但是他却不能,若不想赵立一房过来叨扰自己家,也不想赵老爷子以孝道压人,必须得先发制人。
赵云行事,从来都讲究这些,不让自己有说闲话的余地。
雪雁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圈儿,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疼你,眼下倒还罢了,虽是秋日,倒不甚冷,等到再冷些,在老太太墓前搭棚而居,你如何受得住?”
赵云淡淡地道:“没什么要紧,你放心罢。”
雪雁道:“明儿我好生安排,倒也无妨,只是眼下有一件事,等送完殡,须得先料理。”
赵云见她神色肃然,心知非小,忙问是何事。
雪雁将豆母所写晖母所言一一告诉了他,然后盯着赵老太太的灵柩,目露三分冷意,道:“当日你说不做官是怕老太太和三婶娘她们因没见识去做这些事,徒生是非,我只道你杞人忧天,哪知她们竟然真有这样的胆子。”
赵云冷冷地道:“外祖父已经悄悄跟我说了这事,我自有打算。”
雪雁也说了自己的打算,两人竟然不谋而合,不由得相视一笑,平添几分暖意,不管心中如何气愤,眼下得先顾着赵老太太的丧事。
闻得赵立父子过来,雪雁便先离去。
这一晚,她夜里并没有睡好,次日天还没亮,想着得带孩子过去,便起身梳洗,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
香椿进来道:“外面三太太和锋大奶奶过来求见奶奶。”
雪雁眉头一皱,道:“有什么要紧事一大早地过来?不在老宅中料理事务?”
一语未了,便听牛氏大步进来,道:“云儿媳妇,若不是实在为难,我也不过来找你,咱们家账面上只有几吊钱,不够老太太出殡的使费,你看该当如何?既要请和尚道士超度,又要预备香烛草纸,还要预备酒席,哪一样不花钱?”
乍然听到牛氏过来,雪雁便猜测到了几分,没想到她竟敢张口,听了牛氏的话,她淡淡一笑,道:“老太太的丧事都是婶娘料理的,婶娘又是当家作主的,既然账面上没有钱,采买东西不妨先赊着,等到丧事办完了,用各家送来的奠仪再去结账。”横竖她不会拿出一两银子来,赵老太太没了,梯己都留给了三房,岂能没钱。
牛氏不悦地道:“老太太疼了云儿一场,云儿又是承重孙,难道给老太太办丧事的银子都不肯出?叫外人知道了,该怎么想云儿?”
家里的进项一年不如一年,又要打点赵锋日后的花费,牛氏打定了主意,非得让赵云家出钱不可。
雪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神娘的意思是我们若不出银子,婶娘就到外面说我们大爷不孝?倒好,我也想请了族长和族老们过来做主,到底给如何行事。”他们家的银子接济叫花子,叫花子还能真心实意地感恩戴德,给他们不过是让他们越发得寸进尺,且认为理所当然,自己何必白花了钱还不得好?
第一百零六章 老太爷做主分梯己
说完话;雪雁草草梳洗完;然后转身出了卧室;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