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阿滢回乡省亲,被流民冲散,竟与家人失散。
阿滢乖巧伶俐,在家里甚是得宠,太守自然令人遍寻女儿踪迹。
一去一年,想不到阿滢居然流落于芜郡下面的小山村。
如今来寻她的妇人,是隔房的媳妇儿裴三娘,自幼看着阿滢长大。
这个衣衫华丽的美妇,在里正面前是如此的趾高气昂,可是一见阿滢,顿时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一番说辞,村民无人怀疑。
阿滢那小丫头,本来就十分聪慧,绝不似寻常村姑。
再者,对方是村民素来仰望的里正大人陪伴而来,里正态度又如斯卑微,村民们哪里会有怀疑之心。
“可怜的孩子,这一年来,你祖母对你日也想,夜也想,哭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裴三娘一把将阿滢搂入怀中,放声悲戚。
围观村民得见,无不心生伤感,也不觉陪着落泪。
而刘寡妇此刻内心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她虽不舍,却不忍女儿跟自己受苦。
可谁也没留意到,阿滢那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透出了惊惧。
她当然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官宦之女,更不是什么太守女儿。
六岁那年,她的阿母死了,自己沦为乞儿。
她不知道这个裴三娘是谁,可当裴三娘张口提及会郡太守,阿滢就知道自己老底已经被对方死死的捏在了手里。
对方稍稍嚷嚷,她就会被活活吊死在城头之上。
更何况,裴三娘抓住了她的手时候,不知用了什么劲儿,看似柔柔一捏,阿滢整个身子顿时就麻了。
裴三娘看似养尊处优,没想到居然是个中高手。
搂入怀中之际,裴三娘在阿滢耳边低语:“小娼妇,给我乖乖听话,否则,否则仔细你的皮。”
阿滢柔柔的落泪,不觉颤声:“婶婶!”
裴三娘似扬起了一缕笑容,喜极而泣模样:“可怜的孩子,这几年,也是受了不少苦。”
她的手慢慢的用力,捏得阿滢骨头生生疼痛。
这女人铁箍一样的手,分明是练过的。
“刘娘子,累你照顾阿滢了,这区区谢礼聊表寸心。”
裴三娘一仰头,一旁婢女,更给刘寡妇送上一匣金。
刘娘子生活虽然清苦,此刻对这一盒子财帛,却并不上心。
她魂不守舍,盯着相处一年“女儿”。
待听说裴三娘要立即带阿滢走,刘寡妇脱口而出:“这么快?”
裴三娘面露难色:“非是妾身不懂礼数,只是老夫人如今染病,心心念念,便是阿滢。”
人家将长辈抬出来,刘寡妇也只能作罢。
她眼巴巴的瞧着女儿上了马车,眼眶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