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萱心里酸楚之意未曾被安抚半分,反而平添了继续惶恐。
一瞬间,她忍不住恍惚的想,也许自己不该惹孙绍恩生气的。
孙绍恩恃才傲物,且又自认怀才不遇,故而总会对蔺萱说一些酸话。
往常,自己不都忍下来。
她就像母亲怜爱儿子一样,怜爱了孙绍恩的一切。
然而旋即,蔺萱忍不住轻轻告诉自己,是孙绍恩不好。
他,他太过分了,惹得自己受不了。
作为女人,她内心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孙绍恩对杜雨桐那极微妙的好,她也隐隐都是明白,且瞧在眼里。只不过既无逾越的事,她也只做不知。要是将这些事扯破了说出来,大家都是尴尬。她更不忍因这些事,去责备杜雨桐。
这些年,她不就是这样子熬过来。
只要自己忍耐,就会天下太平,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蔺萱眼眶蓦然微微一酸,伸手轻轻擦去了面颊之上泪水。
耳边却听着阿滢脆生生的嗓音:“蔺姊姊,他这样子待你,实是可恶。”
蔺萱赶紧伸手,抹去了面颊上泪水珠子。
她素来要面子,再如何伤心,人前总是说孙绍恩的好。
“快别这么说,阿娥,我还没谢过你。”
略顿了顿,蔺萱温言低语:“他,他只是一时不肯相信,雨桐居然是这样子的性子。就算是我,我一时也是不可置信的。”
事到如今,她犹自为孙绍恩找理由。
只不过蔺萱内心却一片酸涩和茫然。
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当真舍不得,还是为了维护人前的尊严和体面。
她任由内心之中,一片酸意就如此轻轻泛开。
“他信杜雨桐不打紧,男人的心,也管不住。就算跟一个人成亲了,心里还念着另一个人,那又怎么样,这做女人的,也管不着男人心里想法。”
阿滢的话有些刺耳,让蔺萱不觉抿紧了唇瓣。
这话虽是难听,可这些年来,蔺萱何尝不就是这样想的。
只要,两人行动上并无逾越,何必计较孙绍恩心里如何想的呢。
再管,也管不到人家心里想什么。也没哪个妻房,会因夫婿心里一些心思,就过不下去。
蔺萱不觉苦笑:“阿娥,你年纪小,性子又颇为刚毅,自然是,要强。可女人有时候,也不能那般要强,所谓过刚易折——”
无论如何,韦玄以后肯定是会纳妾的。
话说到了这儿,蔺萱也是说不下去。
阿滢说话虽然刺伤了她,可蔺萱也不忍说谎刺痛阿滢,她性子本就温温柔柔的。
而阿滢却也是不觉微笑:“蔺姊姊误会了,我说这话,并不是语出讽刺。别说韦郎心里有人,便是纳妾,我也不在意的。孙医师心里有人并不要紧,要紧在于,他刚刚怎么不在皇后娘娘面前这般强硬?如今他一番脾气,只顾着冲着你发作。”
“娘娘面前,他不为杜雨桐辩解几句,是因他明哲保身,生恐自己因你而被连累。他再爱杜雨桐,也抵不过自身安危。你若信杜雨桐,知她冤枉,你会一语不发?可孙郎就不一样,就算心里信杜雨桐,还是要保住自己。瞧来,他性子实是有些,自私得紧。”
一番话儿,说得蔺萱脸颊微微一白。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阿滢唇瓣轻轻一翘,旋即将手背在了腰后,清清脆脆的说到:“这样子的男儿,还要他做什么,将他休了,另外择个好的。”
以蔺家声势,蔺萱何苦屈就。
蔺萱吓了一跳,吃吃说到:“你,你小声些,别让别人听到。你,你别胡说。”
阿滢不觉轻盈凑过去:“好姊姊,你为什么要跟他好。”
听到阿滢挑拨离间,蔺萱也并没有想象中生气,反而内心忽而微微有些茫然。
“他,他也有待我好的。其实夫君医术也挺好,就是性情脾气,不怎么好。更要紧的是,他,他也没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