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也和我一样,更着眼于现实!这样想着,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好看,当然好看。我,我简直不知道——”
“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呢?”左秀霞娇嗔道。
“这脸颊,光洁如玉;这嘴唇,虽然没涂着厚厚的唇膏;这连衣裙,剪裁得体——”打量着她,我慢慢斟酌着字句。是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云云,太老套了。
“还有,还有呢?”左秀霞停了下来,美滋滋的说道。
我走上一步,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你真坏——”说着,她素手一伸,将我轻轻推到了一边。原来,那一天夜晚,天上正挂着半轮月亮,我当时说的就是“即便是圆月,也比不上你的肤色”。
如今,那一晚的情景,哪儿去了呢?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即便是皓月当空,那样的一幕,又能持续多少个夜晚呢?抬头看夜空时,星月争辉的时候多呢,还是暗沉沉如墨染更多见?别的就不说说了,如今这个夏日的傍晚,我不“回家”,已有好几天了。是啊,自从说起端午节的那个夜晚起,我就不再回到那屋檐下了。哦,这一次,左秀霞还会找上门来,再给一次机会吗?只是,就算有这样的机会,如果那个问题不曾真正的、彻底的解决,以后那硝烟弥漫的一幕幕,恐怕依然是难免的。“围城”?现在,我是暂时身处“围城”之外了。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我想得更多的,倒是“围城”里的风光。怎么说呢,或许,在内心深处,情感的一席之地,终究是难以动摇的。不错,我是去值夜班,然而,我的另一半心思,依然在想着那过去。以后,以后的路,究竟会怎样呢?那鸿沟,就真的是不可逾越的吗?左秀霞一家人,是不是还对我有所期待呢?或许,双方都在
等着那一个台阶吧?唉,那一天傍晚,如果我不多说那几句,还会是这样吗?如今的我,怀揣着一纸婚约的“单身汉”?换句话说,大概,我是来到了十字路口。哦,李商隐有这样几句诗: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个傍晚,可曾有人想着我的“归期”吗?接下来的十多个小时里,漫漫长夜,是该好好想一下这个问题了。单独一个人走路,那思绪,就像风一样自由。只是,更多的,我更像是微风中的一颗尘埃——想到这儿,梁明远下意识地抬起头,静静地远眺了一下前方。
是有一丝微风,不过,视线的西南方,那晚霞、那云层、那余晖,正浑然一体着,就像那七仙女正从天上撒下一张暗灰的大网,转眼间就要将这大地上的一切,罩在其中了。尘埃,倒看得不怎么真切。其实,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这马路上的尘埃,为数尚少。
前面,前面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人,正缓缓走着。
久违了,那似曾相识的一幕?
梁明远所在的单位,也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位于城中心西南近一公里处。这个夏天的黄昏,由于不急着赶路,他一路上来了一番“追忆似水年华”;于是,就在他即将踏入西南方的前往所在单位的小路时,暮色苍茫之际,眼前依然惊现了一个让他心头一震的背影。
不错,是“背影”,因为她走在前面十来米处。
看样子,她应该是在散步,那步子,就像随着那涟漪缓缓漾开去的一朵莲花。从身形、身材、步姿看,梁明远能够断定,她决不是左秀霞:“左大姑娘”身形高挑,与她相比,要显得单薄一些!“她,她?”梁明远边走边思忖着,“这么熟悉的背影,夜幕下的马路边,依然让人左眼一跳,究竟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这样想着,他暗暗加快了脚步。
脚下的这条马路,大致上是西南向的,就在梁明远即将到达自己此行的分岔小路口之时,那人也要稍稍转弯了,因为,马路东侧也有一个岔路口,沿着那岔路口一路东南行,将是一个厂区;简单地说,梁明远所在的单位,与那家工厂,就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对。
这一转弯(她要走到马路东侧去),她的目光,与梁明远迎面而来的目光,两块磁石一般,霎时粘到一起了!
“你?是你?!”她说着,稍稍眯缝了一下眼。
“哦,是你,真的是——”梁明远的声音,比对方稍慢了半拍;然而,也正因为这慢半拍,他心头瞬间涌上了一阵浪涛般的狂喜:光线暗淡,或许有看得不真切之处,只是,她不是本地人,那外地口音,自己却是一听就能断定出来的,因为自己曾在那地方读过三年书,因为自己曾与那声音的主人有过喁喁细语之时,因为自己这几年来尚不曾将那声音抛到爪洼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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