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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第3页)

韩绮梅与罗萧田同在一个文科办公室。罗萧田有一间单独的行政办公室,却喜欢呆在文科办公室办公。

罗萧田问教务处要了韩绮梅的课表。

韩绮梅下课,桌上会放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罗萧田随即会过来,问课堂里学生的表现如何,一堂课的计划有没有完成,然后漫不经心地告诉韩绮梅,这是茉莉花茶,茶为食物,无异米盐,多喝可以悦志。

韩绮梅随口说今天还得用小黑板,待她要去上课,擦得铮亮的小黑板就会靠在她的办公桌边。

罗萧田画了一幅《梅花图》送韩绮梅。画中梅傲雪迎春,有点孤芳自赏,亦不屈不挠,铁骨冰心。她把它挂在宿舍,梅花的后面总是君末,“教育需要拯救”,担当不起君未的理想,总可以为学生多做些事,教学上不能像你一样推陈出新,尽可能像你一样去思考去行动,这样多少能将功补过。想不想你,已不再由我控制了。为你,经受煎熬的苦况,为学生,又波澜不惊的回归平静。没谁知道我有多苦。君未,我想你。骄傲、勇敢的样子,让人颓废沉迷,难以自拔。存在的方式,各有他途,祝你幸福。想你,迷茫,无望。

罗萧田的体贴关心,是润物无声,随风入夜的。韩绮梅经过一场冬眠慢慢苏醒。她与君未,则像一首十四行诗,不可能短,也不可能再长了,那时的风,那时的雨,那时的伤口,却生动如初。君未的形象,刻在时间的瞳仁,时时能见,上课的时候,甚至能见他在学生最后一排的后面,对她微笑。半夜惊醒,总是因为梦中有他。而君未的一缕和煦的气息总在她的体内萦绕不散。

韩绮梅到松城中学,第一时间将调动一事告诉了钟澄羽,钟澄羽隔三差五就到松城中学看看,田君未却未出现。个把月后钟澄羽将君未20万字的残稿交给了韩绮梅,说是田君未计划续篇已没时间写了,暂交韩绮梅保存。田君未已离开松城,带谢惠敏去了南方。钟澄羽也将到南方发展。

在松城中学,韩绮梅起帆顺利。毕竟人意拗不过天意。

不到两个月,韩绮梅的班级即出了件大事。

松城中学的寄宿生在每晚六点三十分到九点三十分的晚自修之后还有九点五十分到十点五十分的夜自修,早上五点三十分早起,五点四十五分至六点为早操时间。为分数所累又求上进的学生,往往连十五分钟的早操时间都舍不得放弃,学校只能安排一个教师专门在早操时间查教室,看是不是有人躲教室里不去做操。韩绮梅的班级在四楼,是唯一居四楼的高一班级。四楼后墙大窗户下离窗口一米处有块半米宽的檐,人们不知道那方檐有什么用,不想做操又不想被老师发现的学生正好可猫在那里看书。事件就是这样造成的。一个叫何建斌的学生猫在那里躲过了老师的检查,待同学们进教室,他洋洋得意越窗进教室的当口失足摔了下去,掉在底楼窗外的乱石堆里,脑浆迸出,当场死亡。这家伙掉下去时,居然没人听到他的叫声。韩绮梅的问题是,三楼、二楼、底楼的人都发现有人掉下去了,领导到四楼韩绮梅的班级,韩绮梅还在与一学生热烈地探讨文艺心理学上“入”与“出”的问题。

对何建斌这件事,学校出面解决,家长没对韩绮梅怎么样,学校也只说韩绮梅身为班主任学生的工作还应该做细一点。实在,学生出事,在学校也不稀奇,死亡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因性格怪异离奇失踪的,精神突遇故障大白天在宿舍里*洗澡的,上体育课休克死亡的,上课回答问题时猝然跌倒再醒不过来的,因考试失误故意剃光了头骑了车撞墙的,什么事都有。罗萧田搜罗了网上所能看到的校园不幸之事来淡化何建斌一事,韩绮梅还是沉在这件事的阴影出不来,隔三差五地往何建斌的墓地跑,采些野花放在何建斌的墓上。

这期间,李强国回来了,到松城中学找过一次韩绮梅,人们没听见他们说什么,韩绮梅却雪上加霜,情绪更见低落。

她日复一日地穿黑色衣服,独来独往,教学研讨中也听不到她的意见,与同事的交往,止于一声礼貌的问候。越来越恋家,有时周六天色晚了,她也不顾路途之远,一定要回采薇园。回了采薇园,又无话,干些家务,或去凌波河边,梦游般的徘徊不定。

她的倦怠、消沉、心不在焉,使罗萧田深感不安。连那班学生似乎也被沉闷压抑,各自守着一方课桌做自己的事,脸上隐着深深浅浅的忧伤。他多想给她更多的温暖更大的力量,每当心绪沸腾的一刻,他会自言自语一句“我是她的老师”,这是一个体积庞大而乏味的观念,使他的心以一种冷漠的态度安顿下来,而那热情的余剩总是通过萨克斯管得以渲泄。

韩绮梅的情绪平稳下来。

罗萧田还是常见她眼神里无法掩饰的疲惫和隐痛。她的眼角开始出现皱纹,青丝中隐隐跳出几根白发。她的脸色已不是水气盈盈的白,那白是浮在秋草上的,瑟瑟的,凉凉的,在淡蓝色的灯光下呈现青苍的颜色。这个女子,真是花一样的在他眼里日渐凋零。

学期结束,学校对韩绮梅的教学和班级管理还算满意。

2003年的暑期来临,李强国回了家。他不提离婚的事,却带韩绮梅去了深圳。这一次,李强国提出带韩绮梅去深圳,她随口就答应了。

从深圳回来,韩绮梅即有点失常,语无伦次,经常为写不出《十四行诗》焦躁不已。

她写了一堆杂乱无章的诗句,反复数:“一、二、三、四、五……”

数来数去,诗行不是少了就是多了。

上课时,她会突然失控,问学生:这篇课文,是不是十四行?

校长提出让韩绮梅病休,罗萧田坚持要学校看看情况再说。

罗萧田要送韩绮梅回采薇园休养,韩绮梅表情凶狠:又没病,为什么要回去?

松城中学的教师日渐对她了解,开始议论,结婚十年,还没孩子,会不会是石女。

韩绮梅以最大的努力在备、教、批、辅时保持清醒,对罗萧田更加细致的关心,开始小心翼翼地躲避。

10月份,李强国到松城中学,向韩绮梅发了最后通牒,韩绮梅仍是避开离婚的问题,只关注母亲的健康状况。李强国说,不要逼我出下策。韩绮梅才凛然答,离就离,结婚的时候就盼着离婚了。在嘉名县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办手续时,韩绮梅吞吞吐吐要签证人替她保密,说父母还没通知。两人办好手续,韩绮梅提了一个条件:离婚后一个月内不得将离婚的事告诉家人。李强国表示同意。

当天,韩绮梅回了采薇园,打了一盆热腾腾的水,坚持要给母亲泡泡脚。韩绮梅给母亲脱袜、泡脚、按摩、修趾甲、穿袜。母亲笑说,还是养女儿的好。

韩绮梅几次想说离婚的事,眼见母亲瘦小的、肌肉松弛的脚,嘴唇牵动,出来的全是无关要紧的话。

母亲说,一年又快过三季,三十出头的人了,还不生育,等到什么时候。

绮梅不语。

母亲说,是不是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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