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看守所,安素伏在哥哥肩上哭了许久,连葛宇清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落泪。他说对夏碧珠,除了同情、爱慕,更多的是愧疚。当年公安在人贩子的老窝里救出夏碧珠时,他也在场。在部队当了几年兵,获得了考军校的机会,去军校学习一年。军校所在地方就是夏碧珠当年被拐的城市。葛宇清以前的连长转业后了去该市的公安局。
那一天是休息时间,他去探望连长,正好碰到连长带着同事们出任务,说是去捣毁人贩子的老窝。他跟着去了,也就是在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了惨遭人贩子蹂躏的夏碧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充满了绝望,让葛宇清此生都难以忘记。
葛宇清跟陈大山是战友,他曾到医院探望陈大山的妹妹。在那里,他第二次见到了夏碧珠。此时的夏碧珠眼里不再是充满绝望,而是充满仇恨。这样的变化让他觉得很震惊,忍不住去靠近她,可是夏碧珠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防范的模样。后来从陈大山那里得知,她与小莲的故事。对于这样一个只认识小莲几天就愿意以身相护的女孩,觉得她善良得不可思议。他打心里喜欢这个善良、漂亮的女孩。但是打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夏碧珠。后来,他转业回到老家的公安系统,继母通过向家的关系,将他调到了g市的刑警队。
这些年破获了很多大案,有不少罪犯都是因曾遭遇变故,心理没有得到及时的引导,因此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每当想起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他总担心夏碧珠会走上犯罪的道路,此时他的心里总会产生负疚感,只恨自己当时没能给她一点帮助。
直到去年在医院意外地碰见她。当看到她给被拐卖儿童的父亲送去治病的钱时,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出落得如此时髦、美丽的夏碧珠很快俘虏了他的心,知道她仍单身,便展开追求。
夏碧珠对他的追求,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现夏碧珠居然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但是他没看清这老男人是谁。他以为她当了人家的二奶,因此两人在医院门口大吵了一架。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碧珠身边的那个老男人是向沛鸿,更没想到她接近向沛鸿居然是为了复仇。
刘广通也是葛宇清的战友,两人一同考的军校,转业后回到老家一个效益不好的单位。那时,正好向沛鸿要找一个司机,葛宇清就将刘广通推荐给了他。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推荐给向沛鸿的人在帮助夏碧珠。但是他又怎么能想得到夏碧珠与刘广通自小就认识呢?
后来,当葛宇清看到陈大山在电视上为弟弟喊冤时,就觉得纳闷。他记得陈大山只有个妹妹,怎么又跑出个弟弟。他找到陈大山,结果陈大山撒谎说他有个弟弟幼时被拐。他没多想。这年头,谁会没事乱寻亲呢?现在想来,当时疑点那么多。他怎么就没在意呢?
第一点是陈大山在节目中说自己的父亲是在得知被拐的儿子死后才死的。据他所知,陈大山是父母早亡,他们兄妹俩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第二点是陈小路死的时候是十六岁,按年龄推算,那时的陈大山已当兵。他们在部队时根本就没听他说过有弟弟被拐。如果陈小路是他的弟弟,那他们兄妹根本就不用在孤儿院长大。
葛宇清很自责,如果他早点现,或许就能阻止悲剧的生。
第二天,葛宇清告诉安素,夏碧珠于昨夜在狱中自杀身亡。
对于夏碧珠的自杀,葛宇清早已猜到。尽管她的遭遇很悲惨,但是两条人命让她难逃法律的制裁。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心爱的人上刑场。这样的结果反而是好的。夏碧珠自杀前,葛宇清去看了她。
她对葛宇清说:“如果法律是公平的,我不会走上今天这条不归路。杀人偿命,我愿意死,反正我已经活够了。我不认为自己杀了彭东俊和涂运喜有错,所以不会让法律来审判我。我唯一的错就是撞了向暖。”
出了看守所,葛宇清眼泪掉了下来。最大的错是他当初没有找到她,伸手拉她一把,以至于今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走上黄泉之路。
夏碧珠离世后,一位律师找到安素。律师告诉安素,夏碧珠生前曾立下遗嘱,她的遗产全部赠予安素。看着遗嘱,安素泪流不止,想起了碧珠的种种好。她想起了碧珠曾呼吁大家关爱福利院的孩子们,所以当下作出决定,将这笔财产全部捐献给市福利院。
她想:碧珠会赞成她这么做的。
安素出面收殓了夏碧珠的遗体。火化那天,葛宇清、刘广通、陈大山也来送她最后一程。
刘广通说自己从小就喜欢碧珠,总盼望着两人能快点长大。这样就能将碧珠娶过门。他从部队回来后,一直在找碧珠,始终没找到。后来成家了,放弃了寻找她的念头。没想到会在g市再见到她,更没想到相聚的时间竟会这么短。看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他很心疼,但是深知碧珠的个性,与其让她这么痛苦地活着,不如随她去吧。
陈大山说,如果当年跑出来的是碧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或许,这样两个妹妹都还在。
安素的精神差点崩溃。她对着碧珠哭了很久,这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姐姐。这么多年来,碧珠将对晨露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她身上。碧珠一直对自己没看好弟弟愧疚着,她将这份爱与愧疚之情加倍地倾注到了安素身上。安素边哭边絮絮叨叨跟碧珠说话。这是她今年送走的第二个亲人,没有妈妈,没有碧珠,向暖醒来的时间遥遥无期,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呢?
送走碧珠,安素来到医院看向暖。她多么希望一推开病房的门,向暖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然而,她失望了。一推开门,他依旧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而向晖正站在床前。两人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向暖,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走出病房,往医院大门走去。
向晖说:“目前的情形,我恐怕无法前去投案自。”
安素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去多坐几年牢已没有意义。这一切早该结束了!”
向晖说:“正因为死了那么多人,我不去监狱待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的每一天。”
安素没有吭声,心想:就向晖目前的境况,应该不比坐牢轻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