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宁可花几十万去买条名种狼犬在家里养着,每天喂牠们牛排吃,也不愿给为他辛苦多年的员工们丁点钱养老。
丁兆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而身为他唯一继承人的丁络……说难听点是,老鼠的儿子难道还能变成龙飞上九天?
丁兆是只可恶的老鼠,丁络同样地也是只只会在地上捣乱、随便打洞的鼠嵬子。
这便是姚瑶对丁家父子的看法。
丁络低下头,沈默了。
从姚瑶的身影出现在丁家门口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丁、姚两家间出了某些事情。
他暗地里观察父亲的行动,发现父亲终于对姚家那笔从天而降的庞大财产动手了。
其实丁兆对姚家的垂涎由来已久。一个种田人,突然因为土地重划而变成亿万富翁,偏偏又不懂得韬光养晦,每天过着奢华浪费的生活,谁能不眼红?
当然,姚瑶例外。她是姚家脱离农人身分后,唯一还肯拿着锄头去垦地的人。
她喜欢衬衫牛仔裤胜过晚礼服,喜欢布鞋胜过高跟鞋,如果给她一条钻石项链和一包天然肥料做选择,她最后一定会扛走那包肥料,而把项链捐给某个慈善机构。
她是个特别的女人,他非常了解她,更欣赏她,不过这些事情她都不清楚。
为了姚瑶,丁络已经在想办法打消父亲对姚家的坏主意,但这并不容易,丁兆的野心就像天那么大,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哪有不一口吞下的道理?
“对不起。”思考良久后,丁络尝试着说服姚瑶,别跟丁兆硬碰硬,鸡蛋是永远砸不赢石头的。“我为我父亲的行为向你道歉。我可以保证,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我清楚父亲的所有行动,了解他的处事原则和心思,我有把握保住姚家的一切,但你必须给我一点时间去完成我的计划,可以吗?”
不可思议,她原以为丁兆是个无恶不作的匪徒,而丁络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咬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祖。
但显然她小看了他,在他那副憨厚无害、好像一只可爱熊宝贝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缜密的心思,连她调查许久都还没弄懂丁兆要怎么诈骗姚家,他已经胜券在握,就差时间去执行了。
也许,丁络作起恶来将比丁兆更可怕百倍。
于是,他的解释不仅没有消除她对他的恶感,反而更增添她对他的警戒心。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只要你父亲吞并了我家的财产,丁家可以平空得到几亿,而那些钱将来的某一天都将归入你的名下。这个世界上有谁拒绝得了几亿的诱惑?”
他苦笑地看着她那清秀的容颜,常年在土地上工作,将她的肌肤晒出了美丽的蜜黄色,清汤挂面的学生头,让她整个人就像是一片正在阳光下摇曳生姿的成熟稻穗。
稻米现在或许不值钱了,但那种由天地孕育出来、饱含着山水灵气,给人们带来丰收喜悦的冲击却是自古至今都不曾改变的。
姚瑶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乍看平凡、没有价值,可是在生活里,尤其是像丁络这种从小吃米饭长大的人,那就是维持他生命的原动力。
“我对你没有恶意。”他轻轻地说,声音里压抑着一股很浓厚的感情。“一年前我们相亲,当时我就说过喜欢你,我想娶你。这难道不能让你信任我?”
“哈!”不说那场相亲她还不生气,一谈起那一天,那一刻,他见到她的那种眼神,就好像一个宗教狂热者突然看到他心目中的神显灵了。他满脸激动,差一点就要跪下去亲吻她的脚尖。
姚瑶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或许不是个精明的人,我无法单凭只字片语就猜出某人的想法,但我自信也不笨,面对我这样一个不是很美丽的女人,你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信?”丁络非常认真。“人与人之间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缘分,我对你就是有那个心动的感觉,这跟容貌美丑并无关系。”
“我承认,我自己也会看某些人特别顺眼,对某些人就是无故地厌恶。”而丁络很不幸就在她后者的名单中。“但是没有人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求婚,没有。你的言行大大违背了常理,这就够叫人怀疑了。”
“但那是我的真心,我确实──”这时,计程车一个煞车,姚瑶的目的地已经到了。她立刻跳下车子,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丁络想要追上去,姚瑶却已快步跑过来,死死抵住他这边的车门。
她对着洞开的车窗说:“我知道你今晚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救我,没有其他意思。”她特别强调最后一句话。“我欠了你一次,我会找机会还给你的,但我还是打心底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丁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丁络看着她纤细的身影飞快地跑进学校宿舍里。他的目光追逐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凝望她的机会。
他要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切地刻入脑海里。
他看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计程车司机都要睡着了,不得不出声提醒他。“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该下班了,不知道你是要下车,还是──”
“载我回原来的地方吧!”丁络长喟口气,又留恋地望一眼姚瑶消失的方向。这时,计程车已经照着他的吩咐开往丁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