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话未说尽,却被玉鸾截住,似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就见二姐姐像比在府中时瘦了不少,竟是大病了一场。现今如何了?只觉得二姐姐似乎更好看了,身上也香香的闻着怪舒服的,却又辨不出是什么香来。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别的来。”
话了之后,玉鸾望着来燕的眼神,就有了些许急欲知晓的迫切来。
来燕一时有些怔住了,自昨日住进来,还未尝见过这位四小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或是对什么感兴趣。这会,也不比先前那般拘谨了,倒是教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她正欲回话时,耳中却听到轩门处传来小蛮子的欢喜的声音来,“娘娘与秋荷姐姐回来了……”
“不用守着了,把门关了吧。这会天正热,且都正用着午膳呢,也不会有人登门,回屋里与他们一道用膳去吧。”是蓝烟和气地吩咐声。
坐在秋千上的玉鸾一听,也顾不得听来燕说什么了,径自从秋千架上跳了下来,朝门口跑出。来燕唬了一跳,在后面不由地瞪大了眼珠子望着跑远的身影,实在没料到腼腆的四小姐,也有这等撒欢儿的时候。
回过神来,来燕也紧着赶上来,喊到:“四小姐,看着点脚下,慢些!”
正与小满子说着话,便听到身后的动静,蓝烟一回身,便见到玉鸾已到了跟前。只见她一头的汗把额发都打湿了,眼睛亮亮地笑望着她,道:“二姐姐回来了。”
蓝烟就含笑上前两步,掏出绢子为她拭头上的汗,边不住地迭声问着些话,“等急了吧?可曾用过午膳?怎么跑得满头大汗?”
“不热。”玉鸾小声地应了一句,便笑着不再说话了。
赶到了来燕,行过礼,絮叨着,“四小姐一直在树影下的秋千上等着娘娘呢,怎么劝都不肯回屋。午膳也不肯用,说是等娘娘回了一起再用。”
一齐回了屋,还未及换下衣裳,蓝烟瞅着来燕笑道:“你在这里,今日只能是秦芳领着小惠子与小顺子他们做的午膳,还不知怎么手忙脚乱呢,你去厨下看看,倘若未做得也帮把手,好了便端上来吧。”
“可不是娘娘说的,是慌手慌脚的。不过,云婉姑姑说今日人手吃紧,让一早便开始做了,已经做得了。眼见的午正了,又不知娘娘何时回来,怕四小姐饿着,刚才奴婢正劝着四小姐回屋先用些垫垫肚,可巧娘就回来了。娘娘先换了衣裳吧,奴婢这就让他们摆上。”来燕说完,便转身而去。
用过膳后,与玉鸾说了一会话,蓝烟见她有些困顿之态,便打发她去午睡。
谁知她去不多久,又折身回来,怀里像是揣着东西略微鼓鼓的,左右了顾盼,见屋里再没别人了,才掏了出来径自递了过来:“这是兄长教给二姐姐的,说要悄悄地,不能让别人瞧见了。”
蓝烟定睛一看,她手上竟是一封略厚的书信,又听了她
的话,不觉眼中迸出些光芒来,手也赶忙有些激动地接了过来。
玉鸾完了差事,一转身便又出去了。
蓝烟本就打发了人,想着小睡一会的,这时先是插上了门,这才坐在榻上,拆信细看起来。
信封上以楷体端端正正地写着“吾妹亲启”几个字,笔迹俊秀飘逸,一看蓝烟心上便欢喜了两分。里面除了两页信纸,竟还有几张面额不等的银票,蓝烟数了一下共有两千两之多,一时感动之心大起,又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夏侯景,一没做官,二没从商,一个举人之身的仕子,如何会有这多么银两。不会是他把自己宿年所存的私房都给了自己了吧,说不定还兑换了什么值钱的物件,才凑了这许多银两来。
又是大为感动了一回,蓝烟方细细地读起信来,“烟儿吾妹,见字如面。兄归家已半月有余,一切安好,勿念。初闻妹已出嫁,兄甚惊愕,竟不能亲见相送于汝而深愧之,亦平生未有之憾事矣。”
蓝烟心中深有戚戚然焉,她也觉得很遗憾,自己的人生大大就这般草草了事,没有大红的嫁衣,没有洞房花烛夜,亦没有亲朋宾客来道喜祝福。不过,如今事己至此,也只能无可奈何,将就着过吧。
继续看信,隐约其辞地涉及了一些敏感的话题,下面又转而说起他游学路途上的见闻,捡了有趣的两三件事略说了说,信末嘱咐自己“所赠银两,为兄在外游历时偶为商贾之事所得,勿要疑心。不日将至宫中赴宴,或可一见。望擅自珍重,以慰父兄之心。”
掩住信,对于夏侯景在外游学之时还做起了经商之事,蓝烟倒也不十分愕然。能主动出外游学的人,必不是什么食古不化,不晓得变通之道一类的仕子。
她反而很欣慰,这样的人必有一番大作为,就不知于哪一个行当上了。即便不入朝为官,至少夜能做个儒雅风流的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