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熹光微露,似睡非睡的蓝烟耳中隐约听到,即将离去的龙君宇在外嘱咐云婉,“……留心侍候着,药也要按时煎好了端来,她不喝的话你们也好生劝着……”
一听之下,蓝烟便了无睡意,神思清明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想。这般的周到用心,究竟是心血来潮,一如他在宠哪一个妃子宠的浑似真情使然,还是他有一些放她在心上了,她的心得到了他的回应。
由他以往累累的劣迹观之,仿佛应当归于前者,方解释的通。那么,她还是对一切视若镜月一般的幻境才好。之所以她的心有了更动,也是因他表面文章做得太好了,教她无知无觉地便陷了进去,生出不该有的非分之想来。
既然已决定痛改前非,便不要反复无常的好。
故此,连那汤药也不肯再喝。当蓝烟用早膳时,远远地嗅闻到汤药所特有的那股苦味时,便挥手叫端下去,“端走吧,以后也不必费那个功夫熬了。”
事实上,蓝烟身怀貌似能治百病的阆苑溪水,昨日暗中服用过后,已然安然无恙了,哪那都觉得神清气爽的。
“既然已经熬好了,娘娘便索性喝了吧。月事上的病可不能小觑,须得好利索了才行,否则留下了病根可不是好玩的。况且,皇上临走时特意叮嘱过奴婢要看着娘娘好生喝药的。”云婉并未因她的话便端走,依旧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带着笑带着耐心地劝解着。
蓝烟却不为所动,微微一笑,道:“你大可放心,已经全好了,不会遗留什么病根的。你还是饶了我吧,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喝这个了。俗话说,是要三分疼。病时没法子,都好了干嘛还要受那个苦呢?皇上那里也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见自家主子又犯起倔来,且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无奈的云婉终究还是端走了那碗药。用罢膳后,可还要送夏侯府的两位庶小姐出宫呢,也没功夫在这桩不可转圜的事上磨工夫。
只是心里却有着隐隐的担忧,皇上不问还好,若是万一问起,自己要如何回复呢。自己连皇上都请出来了,可主子依旧不肯依从,她又能如之奈何?貌似皇上的一番心意,在主子那里只是兴之所至一般的随性而为,她真是有些糊涂了,以她来看主子对皇上也不是一丝情意也无,为何却又表现的不在乎一般。
那厢云婉疑云满腹地出了屋子,蓝烟这厢也暗中吁了一口气,又招呼两个妹妹用膳,又说起了出宫的一些事情。
秋荷刘明善他们送了人与东西,直至将近正午才返回宫中。
好不容易出趟宫,蓝烟教他们送了人,在去外祖母那里一趟,所送的是产自空间里的一些名贵难寻的药材。
没有了母亲,家里与外祖府上的来往淡了不少,情分却也还在的。其他人那里她不敢说,外祖母却是一直惦记着夏侯蓝烟这个没了娘
疼的孩子,过了一两个月,便会接过去住些日子。
她入宫前夕,外祖母更是兴师动众地带着两位舅母与表姐妹们一齐过夏侯府来。抱着她哭了一场,临走时,避过舅母还塞给她一沓银票。
蓝烟永远记得那日送走不肯留饭的外祖母一行,数过银票之后的那股震撼与愕然,竟有一万两之多,都是一千两的面额。宠爱她如父亲夏侯易,也不过给了这个数罢了,说是不便给她置太多的嫁妆,就多给她些银子傍身,正好在宫中也能用上。
父亲所给的一万两由秋荷掌管着,因打赏底下人已用了一些,而外祖母的这些银票她一直自己保管着分文未动,后来又放入了空间,并大哥所给的那些放在了一起被她珍藏着。
外祖家也是官宦人家,已届花甲之年的外祖父,如今尚专门掌管为皇帝起草诏书的事。翰林院是穷得出名的地方,在翰林院待了快半辈子了的外祖父,即便是想也少有油水可捞,更没说他那出了名的耿直的性子,就是有油水送至眼前也嫌弃碍了他的眼。
外祖家富起来也是近年来的事,两个嫡亲的舅舅一文一武都是有些能耐的人,性子也不似外祖父一般,在外所得的银两除了提升家中的生活水准,逢年过节也会孝敬外祖母。
可想而知,即便如此,外祖母积下这一万两也是多么的不易。竟都给了她这个外孙女,若是被舅母知晓了,还不得家无宁日啊。收的时候,她是想推回去的,但觑见外祖母使给她的眼色,便按捺住了。
推来推去的,势必会被舅母们知晓了,即便最后那些银票她没收,也照旧会在两人以及表姐妹们心里扎上一根刺。好心办坏事,教外祖母以后在家里难做人,又辜负老人的一切疼爱之心,蓝烟自是不肯的。当时,只想着以后定要好好酬报外祖母才好。
这回借秋荷他们出宫的机会难得,便想着也教他们了了事后去外祖母府上一趟。那些药材都是她在空间库房里翻检的时看到的,品相上佳,年份也外面少见的,便挑选了两份出来,父亲与祖母处各送一份。
至于两处府上的其他人,除过大哥的,其他送得都是绸缎布匹之类惯常赏赐之物。两府的东西各装了一口箱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老少,除过云婉,蓝烟便把轩中的人都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