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兄长安抚到了的蓝烟,眉梢眼角都透着股欢悦劲,用公筷先给父亲夹了一筷头的凉拌荠菜,笑道:“爹爹身体还没好利索,还得吃的清淡些。”
转瞬就给兄长夹了两筷子牛肉,还笑嘻嘻地道:“大哥这些日子都累瘦了,得多吃些肉才行。”再给雨墨也夹了一筷头牛肉,表扬道:“雨墨也辛苦了,也别饿着了。”却不及给兄长的多。
这不是区别对待吗?还做的这般地明目张胆。
蓝烟毫不否认,她的确是区别对待了。谁让兄长是最疼她的那个人呢,连父亲都得排在他后面。她在享受着他疼爱的同时,自然而然地会想要回报兄长一二。
有人说不是主张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吗?这一刻蓝烟觉她不止要说出来,还要配合着实际行动,使得兄长如实地接收到这份实实在在的喜欢。
“你也多吃些,如今可是一人吃两人补。”敏锐如夏侯景,怎么会觉察不出妹妹毫不掩饰的小心思呢?见她因自己的一句话就眉飞色舞,心情好的不得了,脸上始终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他既忍俊不禁,又满心欢悦。
呵护妹妹,本就是他做兄长的职责所在。
但妹妹如此热切的反应,亦给了他无尽的安慰——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为此所付出的一切,都得到了至高的回报。
纵然夏侯景是出于甘愿,从不希冀任何回报。
他一直记得十岁那年在母亲病床前所做出的郑重承诺——一定会照看好妹妹。
那时五岁的妹妹人小身子娇贵,母亲久病怕给她过了病气,就把妹妹交托给奶娘丫鬟们照顾,并不能时常看到妹妹,只能从丫鬟嘴里听些妹妹的事情。
每回在他过来定省时,一脸病容的母亲总不忘叮咛一句,“你若有空了,多去陪陪烟儿,你们是嫡亲
的兄妹,平日要多亲近亲近。娘身子不抵事,虽然交代了底下的奶娘丫头们仔细照顾着,但她们到底是外人难免有惰怠的时候,你就替娘多去看顾她一些,烟儿长大了自会跟你格外亲些。”
母亲的话的确应验了,自从他遵照母亲的叮咛经常去找妹妹玩耍之后,妹妹便渐渐与他亲近起来。
当他把这些高兴地告诉母亲时,母亲一副病容的脸上竟泛起了无比柔和而慈爱的笑容。那一刻他觉得母亲很美,想让母亲一直拥有这样光彩照人的笑容。
只是不到一年母亲就去世了,家里的中馈也交给了大姨娘手中,自此他与妹妹在府中的地位,单是从底下奴才丫鬟们看他们的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同情、怜悯、轻视与幸灾乐祸,就能窥一斑而知全貌了。
那时,他才隐隐似有所悟母亲的用意——一旦母亲不在了,同为嫡出的他们兄妹的处境必然会变的微妙起来,所以他们更应该紧紧地联结在一起抵御外界风雨的侵袭。
况且妹妹还只有六岁,都还不怎么记事,如一株刚长出嫩枝嫩叶的小树苗,需要他这个兄长来悉心呵护与看顾。
自此,他对妹妹的看顾更加精心起来,怕奶娘丫鬟他们对妹妹敷衍了事,还把妹妹哄去与他同住一屋,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拿来给妹妹过目、玩耍。
他承认那些年不免把妹妹养的骄纵了一些,但他明了妹妹本性不坏,心里也把持着一定的分寸,且发起脾气来他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的。故此,在他眼中骄纵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再则,世间本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人。
但凡是人总会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与胆小怯懦、畏首畏尾、心狠手辣等等这些缺点比起来,他更乐意妹妹性子骄纵一些。这样的性子不吃亏,
张扬又极富个性与朝气,有什么不愉快不高兴的都不会积压在心里,痛快地宣泄出来后就烟消云散,什么阴霾都不会留下。
这些年下来,他对妹妹的呵护与照顾已固化为一种习惯,成为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唯有付出不问回报。
但此刻,蓝烟的如获至宝的欢喜与讨好,还是有如一剂强心针,给夏侯景注入了无限生机与活力,转瞬间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股使不完的气力与劲头。
“嗯。”蓝烟听话地把兄长夹过来的菜,大口大口的吃掉,一头吃着,一头还回赠一张笑靥如花的笑脸过去。
越活越回去的蓝烟,此刻笑的像个傻妞却还不自知,而把她的傻模样看在眼里夏侯景,自护其短,觉得这样的妹妹娇憨可人。
身为父亲的夏侯易却忍不住地摇头,心里忖度着这个女儿怎么越长越像个小姑娘了,把一副心思都挂在脸上。先前看着还长进了些,这还不到一天呢就露怯了,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将要当娘亲的样子,将来能带好小外孙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别给带歪了。为了小外孙着想,看来还得他自个出马不可,小外孙可不能给她带。
夏侯易大人当然不会承认,在目睹了女儿对兄长比对他要好得多之后,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就隐隐萌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微妙情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