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着眼,将她的手摁在脸上:“睡吧,睡醒了,就回到家里了。”说着,他一双黑眸微微凄凉,紧紧抱着她,“等你睡醒了,我就带你回家。”
“真的?”未晞笑得极美,只是那笑容一瞬又敛了下来,“我忘了,我不能走,沈湛会杀人的,我是他要求来的人质,我要是走了,他一定又去攻打我们杨国。”说着,小手推着着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走吧,我不会再想你了……”说着,转身,又跌跌撞撞的朝着屋中走去。
他不免一叹,上前抱起她,疾步进了房中,将未晞放在床上。又唤人来将七七带回房中,这才坐在床边看着未晞。
她还是笑得迷离,紧紧拉着他的手:“你怎么还不走?他要是知道了,万一要杀你怎么办?”又像是受了委屈般嘟起嘴,“啊啊,我忘了,沈湛没有那么在乎我……”
“不,他很在乎你。”他一壁说着,一壁理开她散乱的鬓发,“睡吧,睡醒了什么都好了。”她木然的一笑,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弯出一个笑容,低低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她笑了,“至疏了,还能至亲么?”
“会的,他很后悔。”他仿佛是哄着小孩子般,“他后悔那日将你一个人扔下了。”
未晞笑得美:“就像你知道他一样,肚子里的蛔虫也就知道这么多吧?”笑着,推了他几把,“我要脱衣服,你、你不许看……”
淡然的笑意漫上唇角:“我不看,你脱吧。”说罢,将眼睛阖上,耳边窸窣声之后,他才睁眼,见面前的人儿已然裹在被中,笑得眼中都亮晶晶的,“我以后,还找得到你么?我找了你好久,可是都找不到……”
“当然。”他喉中一干,俯身浅啄她的额,“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好……”懒懒的应了,困意却是铺天盖地的袭来,阖眼。见她如此,只是将她紧握着他的手放入被中,淡淡道,“睡吧,明日就好了。”
他立在月下,想起方才她宛如孩子般的模样:“小妹她、她都死了三年了。”不觉心中一酸,默然的踏着月色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最喜欢腹黑的汉子了~
☆、心意明
苏嬷嬷踏着晨光而来,朝阳在她的衣衫上似乎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皇后吩咐过,每三日要来看一次太子妃。五月的日头又是格外的大,故此,她来得一日早过一日。
七七竟然没有在院中等候,已然叫苏嬷嬷有几分狐疑,待到推门而入之时,她瞪大了眼,惊呼卡在喉中,呼出也不是,咽下也不是。
屋中用狼藉形容不为过!整间屋子都还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一个空的酒坛躺在地面,而床前,凌乱的散落着女子的衣物。苏嬷嬷难掩心中惶恐,忙不迭掀开帷幔,未晞尚且躺在其中,姣美的容颜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倒像是梦见了什么欢喜的事儿。
苏嬷嬷见她无事,脸上神色稍稍松动。如此场景,怨不得她以为有刺客进来对太子妃不利了。苏嬷嬷俯身一一拾起地上的衣物,眉间微蹙,昨日女儿节,也不难想到未晞是因为想家这才弄成这副光景。
不觉低声一叹,苏嬷嬷放下帷幔,转身退了出去。
待苏嬷嬷向皇后禀报过未晞无碍,绝口不提其醉酒之事,皇后也没有深问,只是微微蹙着眉:“到底也是可怜她了……”又展眉含笑,“嬷嬷下去吧。”
苏嬷嬷恭身对皇后和沈澈一行礼,转身去了。
待她走后,皇后指尖摩挲着主位的扶手,看着坐在面前的儿子:“澈儿昨日,又是怎么过的?”
沈澈本是把玩着手中折扇,神色全然不似其兄般对万事不上心的慵懒,而是一种透入骨子的温润,听母亲相问,他一把收了折扇:“回母后,昨儿个儿臣到运河畔看了看赛舟,又觉得日头太大,便回府了。”
皇后含着笑:“方才苏嬷嬷说,你皇兄陪着你皇嫂饮了半宿酒。”沈澈眸光一闪,旋即笑得温润:“儿臣听到了,皇兄与皇嫂鹣鲽情深,叫儿臣羡慕。”说着,又低头含笑,掩去眼中伤感。
皇后看着小儿子,笑得了然。转眉道:“澈儿年岁也不小了,你皇兄这般大的时候,便娶了玉华过门,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留意了。”
沈澈听着皇后的话,目光所及乃是其朱红色的裙裾,那颜色红得就好像皇兄出征归来,他们兄弟在一起饮酒之时那烛火。闭一闭眼,他抬头看着其母年华渐老却也不失为绝色的脸:“儿臣不急,皇兄亦是二十有二才娶的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