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
说话之间,棚内杨永彪已趋了前来,冲著邹七兜头长揖道:“邹大侠,十数年前还曾拜见过侠颜一次;其後,屋听江湖传言邹大侠已仙去,想不到还是健在,只是形像已变了。28”说罢,又向李仲华施礼致谢。
李仲华连声遑让不至,只见杨永彪又道:“容杨某水酒相请,还有一事烦邹大侠解决。”
“鬼见愁”邹七皱皱眉头,杨永彪察颜辨色,并道:“杨某本不能以自身之事,烦扰大侠,只是与大侠也有点关连,是以才敢斗胆相请。”
“鬼见愁”邹七见他说得如此郑重,便笑道:“看来,我邹某又要招惹江湖是非了?好,我们就去棚中一叙吧!”
杨永彪大喜,领先超去硼中,招来杏花村肆主,取出一锭银两,赠偿他棚顶损毁等损失,又命准备一席酒菜。
天大的事情,有地大的银子解决,肆主哪还不眉开色笑?念念连声离去准备酒菜。众人落坐,杨永彪长叹一声道:“杨某在金陵创设雄飞镖局二十余年,承蒙江湖人士拾爱,镖路甚是广泛,甚少失风出乱,不想‘金陵二霸’半月前,竟找上门来,要杨某护送一箱金珠至京,以他们一身武功,要向敝局护镖,大为可疑,不过杨某既然吃这行饭,自无拒绝之理;第二日一早,杨茱亲自护镖上路,一过江都,那箱金珠便不要而飞,费尽心机查访三日,毫无线索可循,只得赶回与‘金陵二雾’商量,哪知‘金陵二霸’勃然大怒,硬指杨某见财起意,私自吞没,逼令杨某如数归还,不然赔他三十万两白银,如两者尽无,就将雄飞镖局让给他们掌管……”
说此“鬼见愁”邹七急问道:“这‘金陵二震’是否是新近崛起人物?他们要想创设镖局,尽可另设,也无须乎意图侵占雄飞镖局咧!”
杨永彪忙道:“邹大侠有所不知,杨某昨日才探明他们图谋‘金陵二霸’是单姓兄弟,长名单楚,次名单越,出身不明,武功惊人,只因杨某是武当俗家弟子,现任上著手,引来敝派师长,一网打尽,那麽、天凤帮’才永霸江南了。”
“鬼见愁”一听“铁笛子”喻松彦之名,旧恨倾涌胸头,发须皆张,眸露愤怨神光,大怒道:“那单家兄弟想必也是‘天凤帮’中人了?不言而知,这箱镖货定是为喻松彦派人窃去,哼哼,我不喻松彦化骨扬灰,难消此恨,杨老师,你放心好了。”
杨永彪心知“鬼见愁”邹七再出江湖,一定是为了整顿“天凤帮”而来,这些年来“天凤帮”也猖狂得太不像话,引起武林人士纷纷侧目,只为“天凤帮”势力泛及大江南北,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此之故,正派人士,均不欲为此招来一场武林大劫,均采袖手不问,坐令强大,今“鬼见愁”邹七慨允相助,前时忧郁,至此一扫而空,不曼连声地催店主送上酒菜。
李仲华则意兴落寞,从落坐起,双目就未离开过浩款湖水,对杨永彪所言,一字未进耳内。
他目睹湖光山色,烟波浩翠,杨柳柔丝飘拂,幽篁蔽空清幽,湖中绿荷亭亭如盖,触目橘丽,虽未若盛夏红裳盛放,香开十里,此种风光,令他夺目栓神,只觉江南山水,纤丽秀绝,不由转念到燕都景物。
人在回忆时,一幕幕往事不绝,如线地掠过脑际,不由百感交集,纷涌胸头。他虽然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但喜交屠沽之辈,总觉文士俗吏,满身虚伪,佯装姿态,令人厌恶,反不如草莽人物来得豪爽可喜,他父母对他厌恶,一半为此引起。
他半月来遭遇见闻,武林中也是一般鬼帜险诈,与都城沐猴而冠,贪诈无厌辈,并无显著之分:心中大失所望,但既涉足其间,由不得他抽身而退,何况“幽水月影图”片刻均未释然於怀,他不禁自问道:“这就是贪欲麽?”
七情六欲,无非是贪念作祟,茫茫苍生中,能有几个大智大慧,解脱此种伽锁?为欲而生,还被欲致死,万物皆难越此理;李仲华为此一点欲念,从此踏入莽莽江湖,虽然造就他一代奇才,也为他带来无边苦恼。
“鬼见愁”邹七见李仲华神思不断,不由笑问道:“老弟你这样神色,莫非有事萦然於凄麽?老哥哥待此间事了,定陪老弟解开胸头郁结就是!”
李仲华微笑不语。
刹那间,酒菜纷陈,肴香酒芬四溢“鬼见愁”邹七是个嗜酒若命之人,杯到酒乾,快语连珠。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从外闪入四个劲装大汉,头一人忽然面向杨永彪沉声道:“单坛主间杨老师失镖之事,如何解决?立待覆命……”话尚未了,杨永彪激得银发皓须飘忽晃动,大喝一声道:“还有三日限期急甚麽?你回报坛主,三日内杨某自有解决之策,绝不令你家坛主失望就是。”
那大汉面现冷笑道:“单坛主就是怕夜长梦多,限期改在今日,是以命俺来迫问。”忽然“劈啪”两声发出,那大汉两个跟舱,几乎栽到於地,两颊顿呈红脸。原来“鬼见愁”邹七看不惯大汉那为虎作伥,猖狂不可一世的态度,可扰了他的酒兴,猿臂倏伸,左右开弓,迅疾无伦地打了两个耳刮。
那大汉正当猖言傲语,不料眼前一黑,颊上挨了两记重的,登时肿起老高,火辣辣的灼痛,一阵金花乱涌,只差眼内未滚出泪来。
良久神定,那大汉用手摸了两颊一把,强笑道:“杨老师,俺不过是个下人,就是将俺搁下来,也显不了威风,俺就照杨老师所言回复家主了!”说著,同著其他三人转身如风走去。
那大汉从始至终,尚不知是邹七打的,显而易见“飞猿手法”其快若电。这时,邻座上发出一个沉劲声音道:“可惜呀可惜!这两巴掌打出祸事了!”众人不禁一怔!循声而视,却见一个面色红润,体形稍肥的中年儒生,眯著眼仰天自言自语,手中摇著一把黑骨褶扇。
这真是怪事,竟无人见他走了进来,别人尚无所谓,邹七空负神眼之名,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眼内蓝光涧涧而视,便待发作,李仲华忙扯了他一把。
“鬼见愁”“哼”了一声,强行忍住,他只认李仲华识得此人;其实李仲华不过看出那中年儒生,两“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一内外双修的高人。
如他不是“金陵二霸”那方,至少亦非自己这边敌人,他几天来,深明“鬼见愁”邹七是个性如烈火,十年之困,仍未磨灭他那习性,只一提起“铁笛子”喻松彦及“天凤帮”他就会目营欲裂,恨恨不已。李仲华紧守“小不忍则乱大谋”之诫,何苦多事结怨?
才扯了一下邹七衣襟。只见中年儒生又自言自语道:“其实‘金陵二雾’并没有甚麽了不起,倒是‘无影飞狼’真难斗,我老人家也难嬴他一招半式,眼看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了。”说著,轻叹了一声。“鬼见愁”听见“无影飞狼”四字,不由胸头一震。
这“无影飞狼”不就是四十年前,独闯峨眉、昆仑、青城三山,掌毙七十余名内家高手,足令正、邪双方无不闻名丧胆的裘震坤麽?武林中尊他“天外一邪”自此而後,便不见他在江湖现形,於是“无影飞狼”日久在人们心目中渐渐淡忘了……
如今在中年儒生口中轻轻道出,使得“鬼见愁”陡然一惊!暗忖道:“难道‘金陵二霸’就是‘无影飞狼’裘震坤的门下麽?”点,但心笑这中年懦生,看样子才不过四旬左右,却自称为老人家?杨永彪只是沉思,思索中年儒生究竟是谁?
突然,一条身影如风晃入,轻捷之极。
只见是一个面色贸黑,十五、六岁的少年,望中年儒生躬首施礼,双目也不向杨永彪等人望一眼,低声道:“师父,已约好今晚一一更时分,在雨花台前与‘金陵二霸’见面。”中年儒生呵呵笑道:“‘金陵二霸’由你对付,正好算清你八年前满门血债!”说著喝了声:“走!”
也不见他怎麽起式?眨眼之间,人已落在七、八丈外湖畔石径上。
双足如行云流水般,安详洒步,可又十分快捷,那少年从後飞云追电蹑著,口中叫道:“师父,等我……”声落,人杳。杨永彪忽拍了桌子一下,大声道:“是也……嗯……一定是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