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脸色一沉,皱着眉道:“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闹着玩。”
薛夫人摆了摆手,答非所问:“你刚才说的已经非常好了,比你爹的主意还好。你爹是担心咱们两个,否则自会按着你的计谋行事。”
薛娘子倒有几分自知之明,暗想:“我只怕没有这样的本事。”她自幼跟着母亲,见她每次赞美旁人多是不怀好意,每每听到薛夫人的赞美心里反倒惴惴不安。
薛夫人却以为她怯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怕,你爹让左护卫守在那里不过是为了截住残兵。我再给多给你十个护卫,你带领左护卫守在他们的退路。左阳自出师便做我的护卫,保护你已是本能,你大可放心。不过他不善领兵,到时诸人都听你的号令。”
薛娘子瞧了瞧母亲的神色,见她不是玩笑,忍不住问道:“娘,您不担心吗?”
薛夫人难得地敛去笑容,长叹一声:“怎么不担心!可是你也没有兄弟姐妹,我和你爹总有死的那一天,若是你自己再不担事,将来只怕要被人欺负。”
薛娘子听了眉头一挑,忍不住旧话重提,小声埋怨道:“娘,那您就给我生几个兄弟姐妹嘛。”
薛夫人心中正为这突如其来的主意后悔,也无心与女儿争执,略一沉吟便改口道:“你若是不想去,那就算了。”
不想薛娘子抚着腰间的玉扣笑道:“我自然是想去的,不过是去拦截几个残兵,我想…还是应付得了。只是…怕你和爹担心。”
薛夫人见女儿有勇气又体贴心里一甜,念头一起,又不想女儿涉险了。这般心思转了几转才点头道:“我确实担心。你可要小心行事,你若有个差池,娘也活不成了。”
薛娘子将脸一板:“不妨事,若有不懂的事我自会请教左护卫。”说着便慢悠悠转身备马去了。
薛夫人瞧着女儿的背影暗暗叫苦:“糟了,糟了,我刚才见她想得十分周全,竟然突发奇想。如今她去拒敌,若是让她爹知道了还不与我拼命。”只是诸人都已领命,此时再换将她又怕诸人小瞧了女儿。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便眼巴巴地瞧着女儿在那里挑人。
钟敏一直跟在薛夫人身旁,因为挂念女儿不免有些魂不守舍,这会看见大战在即,连薛娘子也跟着领兵出战。钟敏心中十分感动,她虽不甚机敏,做娘的心思却是相通的,这会儿看见薛夫人眼中的不舍,暗想:“她为了救我儿涉险,我若是坐视岂不是不义之人。”
钟敏本就是江湖儿女,主意打定便对薛夫人道:“九儿,我去助大娘子一臂之力。”
薛夫人见她肯去,心里十分高兴,暗暗盘算:“她为人忠心,行事稳妥,只是……她如今挂记馨儿,我又怕她帮不上忙还拖累了大娘子。”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道:“好!你且放宽心,我自会想办法救出馨儿。”
薛娘子辞别母亲,领了左阳和钟敏等人疾驰了一个多时辰,瞧着不会遇上东胡的人,这才寻了一条小路进了山谷。她做事素来中规中矩,并不急着设伏。先遣了几个人身手灵便,性子机灵的去前面探一探东胡人的位置,又安了几处暗哨,定了互通消息的哨子,这才与左阳查看地势。
此时身边就这么几个人,自然也用不上各种阵法,但是胡乱往上冲也不是她的性子,左阳见她一直沉吟不语,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夫人年纪越大,行事越古怪,今天突然将大娘子放出来,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薛娘子一面走,一面看四周的地势,暗暗又将父亲从前说的想了想。过了片刻探子回来道:“东胡人离我们还有二里多路,咱们还可以再往前一点。”
薛娘子站在高处让那探子指了指方位,暗自寻思:“我离得太远,难免有漏网之鱼,可是离得太近,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东胡人发现,万一坏了我爹娘的事就不好了。”
她主意打定,便低声吩咐道:“咱们俩人一组,互为攻防。左护卫,钟姨与我一组,其他的人自己寻相交的人一队。”说着虚虚指了林子里的几处道:“你们这就过去藏好,走动时一定要小心,不要让敌军从上面看出异动来。等我娘的号令一起,大家就要警醒了。”
薛娘子待众人都埋伏好,才带了左阳亲自走了一遍,凡是藏的不好被她找到人又被勒令重新藏过。
钟敏在一旁看了暗暗叹气:“这孩子做事也太精细了,不如九儿大气。”
薛娘子见诸事妥当,便挨着左阳和钟敏也缩在一丛灌木里。初时还不觉得,坐了一会儿难免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吓得一颗心噗噗乱跳:“刚刚吩咐他们做事还不觉得,如今心里还真有些怕了。”
这般又等了半个多时辰,钟敏便有些捱不住了,她这些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里还是当年的孤女。倒是薛娘子熬了小半个时辰,反倒沉下心来。钟敏见她盘坐在地上老僧入定一般,心里不由惴惴不安:“九儿怎么将个女儿养得这般模样,日后嫁到婆家……听说是景王,唉……”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薛娘子猛地睁开眼,握着剑的手不由一紧,暗想:“怎么会有人来?糟了,难道真的被我说中。我们的部署已经被东胡人发现了,如今他们反过来包抄我们?”她正想着,身后不远处悉悉索索走过有一队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