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耀眼的惨白,他什么都看不见,看到的是一片惨白夹杂着一道道的黑带子,在平日他当然知道那黑带子乃是一棵棵树影的闪动。
间歇的麻痹,因为他过度的挣扎运动与急烈的拼斗使毒力引发得更快!
他有时清醒,有时昏迷。
昏迷时,他不知道思想。
清醒时,他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愿死,但却不是怕死,人总是要死的,他只是有件心事还没有完,所以他不想死。
他的心事虽然简单,却需要费很长的时间。
在这世界上,他本来是可以随时离去的,但是自从他的好友,托孤于他之后,他觉着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留恋的地方,还有值得他去做的事情,他必须完成的事情,那就是把辛长定弥留时托给他的儿子抚养成人。
他伸伸手,狠狠的抓了一把,满把的鬃毛,柔柔的,软软的,有点儿暖和,那是日晒的结果,这使他意识到自己是在爱马“小龙”的身上。
耳边“嗖嗖”,的风声,退去日晒的部分炙热,可是体内的那股麻痹,却使他有心无力,他又松了手,因为麻痹又传了过来。
战飞羽懂得医道,但独独对这种罕见罕闻的“毒引牵机痹”没有记忆,却偏偏的他就碰上了。
“他奶奶的!”他心里在想!
“这是种什么玩意的毒物,会有这种恶毒的力量,自身有麻痹之能,又有引发余毒之力!”
他想至此处,人又陷于麻痹之中,他没有感觉,依稀却还有知觉,他知道,毒还没有到他的脑子!
他紧闭着双眼,他脑子飞快的在想,假若他有感觉,他定然会奋力挪动身子,因为他的身子,已快掉下马来了。
“小龙”似乎觉得主人的身躯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平衡,它的速度,自动的减低了。
太阳的毒照与毒力的散发,配合著,使他陷于半昏迷状大
当他醒来时,不,该说的是毒日的照射没有了,麻痹的间歇,使他在有知觉的那一段时间里。
首先进入他耳朵的,是盗君子刘次铎的声音:“战兄既负伤,又中毒,长白十兽他奶奶的是啥邪魔鬼道,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苍劲的声音,是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
“十兽没有什么,可能是战老弟大意先中了毒,才负伤的,只不知道是哪种毒,如此的厉害?”
战飞羽又奋力的睁开了眼,这次呈现眼前的是一片灰土土的,他想摇摇头,但办不到,但只有继续的奋力使那沉重如磨盘的眼皮再睁开一点,企图能看清楚,然而他失望了。
他不但没有继续睁大眼睛,反而无力的闭了起来,他内心有一种嘲笑自己的意念,昔日是生龙活虎般的,如今却如此的无能,就在半日之前,他还是个随心所欲矫健得无以复加的身手的强者,如今竟然“抬抬眼皮子”那么本是轻而易举的微细动作,都力不从心的人,这该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创开一个局面,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然而在他来说,却远较比这时睁睁眼似乎还要容易。
他的知觉没有丧失,听觉也还灵敏,一旁神仙愁柳遇春的那句话,使他感慨万千。
柳遇春道:“战老弟是年轻一代顶尖儿的豪雄,不想竟然被宵小如此的葬了,真他妈的老天没眼!”
“老天”是有神无神的人,在最最危急时的求庇者,也同时是咀咒者,战飞羽想,世界上真心能容纳人的,恐怕就只有“老天”了。
他的睁眼动作,落在朴幼妮眼中,她轻声道:“战大侠,你可听得见我的话?”
战飞羽微弱地道:“听得见!姑娘谢谢你们的关怀!”
战飞羽甚少说这种场面话的,是以,在这个时候,听到他那种真诚的语调,使房中之人,一个个却觉得有愧,因为他们对于毒,毫无办法,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郭大公道:“老弟,你的伤我们已经为你包扎好,只是你的毒,却无能为力……”
朴少姑突接口道:“师父,战大侠可知道他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几个人同时互视一眼,惭愧之容,现于每个人的面上,这么重要的问题,何以都不知早点问,真真正正是急昏了头。
战飞羽道:“‘毒引牵机痹’是一种麻药一类的毒,间歇性的,最讨厌的是它能引发我体内以前所中的毒,就是我已中和了的毒,它也能分化后,再次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