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架纤巧脆薄,展开如黑色羽翼的楼梯。
后现代的冷冽风格,黑色玻璃钢材质,名家之手的设计,使这座楼梯,透着一股华丽而空洞的颓靡气质。
楼梯直通大厅的二楼,也是一层与二层之间,唯一的联通处。
看似它处在喧嚣的大厅中央,对任何人敞开怀抱。
然而,长年累月站在楼梯上方,除了一双铅黑色的眼珠子偶尔会转动,否则真的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和这架黑色楼梯融为一体的光头男子,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不在主人邀请之列的客人,踏上这楼梯半步。
戈君大概是唯一一个,既能活着走上这座黑色楼梯,也能活着走下来的人类。
从那个仿佛狭窄的瓶颈一样,圆形的出口踏上二楼,立刻就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墙壁全部是以白色大理石砌成,窗户安装了最佳的隔音设置,严丝缝合,安静得像一座密不透风的棺材。
戈君的视线匆匆掠过那些好像巨大的流苏,低垂的深红色窗帘,涌起一丝厌恶。
那些红色,比盛开的玫瑰还要红,浓得就像凝结的血。
血。
她打了个哆嗦,摸了摸盘起的发髻,一把精巧的弹簧小刀,悄悄滑入她手心。
然后她停住脚步,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踏进这半个月来,她差不多每天都来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有三扇窗户,每一扇都紧闭着。同样也悬挂着,赤红如血的厚厚窗帘。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黑色核桃木的大床,四平八稳的座落在房间中央。此外,还有一张乳白色的古典长沙发,一个同样是乳白色的三角几。
好像多了什么。
戈君注意到,那只三角几上摆了一只像是蕴满血液般的,暗红色的圆肚细颈花瓶,而花瓶中只插了一只快要凋谢的玫瑰。
难怪她在空气里,闻到一丝甜香。
她走过去检察了一下,那只花瓶里没有水,所以玫瑰花才枯萎了。
竟然有人这样糊涂,不晓得在花瓶中灌水。
戈君略略思索了一下,就猜出来,这只玫瑰花,是谁留在这间屋子的。
一定是那只叫小妖的僵尸。
那个女孩变成僵尸的时候,还太年轻。看得出来,她还是人类时,也从没受到过什么好的教养。
所以小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但是却像海绵吸收水分一样,贪婪的吸收着所有的邪恶。
不知道对和错的区分,只知道放纵本能,为所欲为。人类不幸遇到她,就是末日临头了。
对那个嗜血芭比般的女孩,全无好感,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头疼。戈君转身走向那张黑色大床。
黑色的丝绒床幔半垂半敞。
同样如墨一般泛着光泽的丝绸床单,每天都有专人更换,不仅异常洁净,还散发出混合着男人气息的,淡淡麝香味。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黑发浓密,体态修长。赤裸着的,健硕优美的上半身,宛如青铜铸就。
他陷入沉睡的面庞,仿佛希腊神话中,令女人一见钟情的少年英雄。
即使再偏心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上天的宠儿。
他被创造的,是如此清秀,澄澈,俊美。
脸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棱角,都用心研磨。
他会是任何一个母亲值得夸耀的孩子。会是任何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情人。
一个美好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