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楼,突然发现外面已是倾盆大雨。不少人都站在大门口望雨兴叹。
我和高展旗也只好站在那里。高展旗后悔不迭地说:“早知道不该把那车退掉的,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啊。”
“你又不是没钱,不会再买一台吗?”我说。
“不行,我那些钱是留着结婚用的,还要买房呢!”
“那你就把长山这个官司打赢,不就有钱啦。”
“那个官司有难度。”他摇摇头,接着说:“今天你表现得很好哦。”
“什么好?”
“对林总多客气啊,多有礼貌啊,‘您抽您抽,没关系’。”他扁着嗓子学我说话,然后对我举出大拇指:“这才对嘛,男人听到你这么说话,都会喜欢得不得了。”
他的评价和我的初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子,我做势向他的皮鞋上踩去,高展旗灵活地跳开了,我又踩,他又跳,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玩法,两个人在满是水渍的大门口玩得甚是兴起。
高展旗左跳右跳,突然差点跳到一个人的身上,他忙回身说:“对不起。”我们一看,居然又是林启正。
他朝我们点点头,说:“下这么大的雨,我派车送你们回去吧。”
高展旗仿佛有要答应的意思,我忙站出来:“不用麻烦,夏天的雨一会儿就停了,您忙您的。”——多客气,状态真不错!我再次称赞自己。
高展旗在旁边不甘寂寞,寻找话题:“林总,又要出去啊,该不是又要陪客人吧?”
“我到机场去接人。”
“哦,去机场,邹雨你顺路啊,让林总带你一段嘛!”——这个死高展旗,多管闲事。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有事要到别的地方去。”
林启正看着我,没有说话。
姓高的还在旁边说:“你有什么事啊?不是要回去做饭吗?让林总在菜场那里停不就可以了。”
傅哥已经将林启正的车开到了门口,下了车。听到我们的对话,在旁边插了一句:“也行,邹律师,今天林总喝的挺多,你在旁边和他说说话,提醒他注意安全。”
林启正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要上车,就快点。”说完向车旁走去。
旁边避雨的很多员工都在听着我们的谈话,我毕竟不希望林启正在员工面前难堪,只好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回头一看高展旗,他正开心地向我们挥手说再见。这个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车子开进了茫茫的大雨中,眼前的景色只在雨刮器扫过的刹那是清晰的,然后马上变成迷濛一片。
我和他又相遇在一个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得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他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从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我一下午所维持的良好状态完全丧失,大脑中一片空白。
想必他也感到局促,按开了音响,里面传出交通频道主持人聒噪的声音,车内有了人声,这让我好过了一些。
“今天暴雨倾盆,市内许多道路车行缓慢,请大家小心驾驶,注意安全。”主持人絮絮叨叨地说:“现在正是下班时间,想必有不少爱侣正在雨中赶路回家,所以下面为大家送上一首老歌,梅艳芳的《亲密爱人》:
“夜里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地轻松。……”
我刚刚缓和的心情,被这香艳的情歌搅得有些不安。为了避免两人共同欣赏这首不合时宜的歌曲,我只好发话打破沉默:“林总,这么大的雨,今天的飞机恐怕不能降落吧?”
“嗯。”他哼了一声。
“其实你可以打电话去机场确认一下,不然去了不是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