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即祖公略的未婚妻文婉仪,木帮女少东,上有兄长不成器,她便协助父亲打理木帮生意,巾帼不让须眉。
与祖公略青梅竹马,多年前定下婚约,因文婉仪体弱多病,是以婚事搁浅至今。
祖家与文家是世交,参帮与木帮是雷公镇两大商贾,互通姻亲理所当然,今儿个祖公略说退婚,这让祖百寿很是不高兴,咚的将茶盅置放在书案上,气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祖公略料到父亲会如此,淡定道:“我想退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每次您都以婉儿身体羸弱不堪打击为由,让我打消退婚的念头,我对婉儿并无感情可言,当初定下婚约也是您要我以祖家利益为重,毕竟木帮与参帮势均力敌,可是爹,我想了很久,我与婉儿并不合适。”
句句属实,祖百寿理屈,遂转换了语气,温言道:“婉儿身子骨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也着实委屈了你,一般的男人到了你这样的年纪早儿女绕膝了,公略啊,婚约即是盟约,怎能说退就退,并且文老爷前几天来拜会我,说已经请名医为婉儿诊治,大有起色,这样一看,年前就可以为你们办婚事了。”
祖公略摇了摇头:“爹你误会了,我想退婚并非是因为婚期拖延,而是我压根就不喜欢婉儿。”
祖百寿刚端起茶盅,迅疾放下,满面不豫之色:“你们从小玩到大,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喜欢?告诉爹,你是不是移情别恋?”
祖公略心头一颤,沉下声来:“我只当婉儿是妹妹,并无男女间的那种感觉。”
祖百寿哼了声:“从古至今,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概是在外头混久了,说些稀奇古怪的话,男女间的感情是什么爹不懂,能生儿育女,能给祖家带来兴旺,就是好女人,而这些婉儿都能做到,文家的嫁妆不提,我们的很多生意还得仰仗文家帮衬。”
祖公略还想说什么,祖百寿一挥手,转移了话题:“行了,此事以后再说,倒是有桩要紧的,老郝从山里带回个姑娘,她自认是人参仙子,我准备明日将她送往仙子娘娘庙。”
祖公略忽而想起刚刚在画廊巧遇,善宝那明如春水的眼眸,愤然道:“爹,您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祖百寿倏忽一笑:“她说是就是喽,反正娘娘庙荒废了很久,参帮也实在需要这么个仙子娘娘。”
祖公略往父亲面前进了几步,语气有些急:“我适才来时碰到了那个小姑娘,分明就是个普通的女子,何来仙子一说,不过是样貌姣好罢了。”
祖百寿不为所动:“这样姣好的姑娘不多见,先前只以为婉儿是雷公镇最美貌的姑娘,今儿现她远远不敌这个,说是人参仙子,没人会不信。”
祖公略目光里有几分愤怒几分绝望:“爹您忘了,当年姑母也是人参仙子,她枯坐神坛十年,十年的孤寂难道您看不出来么,最后还死于非命,为何您要重蹈覆辙。”
他语气着重在十年上,十年不是一夕之间,是数不清的凄苦与哀怨。
祖百寿感觉自己说不过儿子,换了招数:“她若不是人参仙子,那么她触犯参帮规矩私自放山,理当杖责。”
祖公略斟酌下,还是身不由己的为善宝辩解:“我见她像是个伶俐之人,触犯参帮规矩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得饶人处且饶人,爹能何苦与个小姑娘一较高低。”
祖百寿拔高了声调:“今儿我饶恕了她,明儿雷公镇的女人岂不是都翻了天。”
灯花噼啪,祖公略借机顿了顿,转瞬就有了主意,道:“我想知道,她私自放山您有何凭据?”
祖百寿颇有几分艳羡和妒恨:“也算她的造化,居然拿到了大货,千年棒槌在她手里出世了。”
按他的意思,作为参帮总把头,千年人参该在他的手里出世。
祖公略眸色闪亮,将凉茶倒于角落的花盆里,重新为父亲斟满一盅,复道:“这就是了,那千年棒槌整个参帮寻觅已久,即便是我也多次上长青山却都无果而返,她一个小姑娘竟然能让千年棒槌出世,可见这不单单是她的造化,更是她与千年棒槌的缘分,千年棒槌差不多已经修炼成正果,肯在她手里出世,想来也是上天安排,这小姑娘非同凡响,爹您何必招惹她,说不定招惹她即是触怒神灵,只恐没有福报有祸报。”
在雷公镇,人们对神灵的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也是祖百寿反复利用之处,他不觉凝眉沉思……
祖公略见状忙趁热打铁:“放了她,总之此事只有老郝和几个家丁知道。”
祖百寿有其他方面的担忧:“难道让她拿着人参到处招摇。”
祖公略明白,千年人参在个籍籍无名的小姑娘手里,这是对作为总把头的父亲的嘲讽,两害相权之后,他道:“参,就无需给她,一苗参换她一条命,她应该没有异议。”
儿子如此说,这个时候祖百寿有些后悔,不该让朱老六把参拿走,该据为己有,又退一步想,拿走就拿走吧,自己想娶到这个善家姑娘还得仰仗朱老六周全,看那善夫人的意思,自己去求娶是断然不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