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隘阴森,带着些许灰尘气息的回廊,唯一的光源是如仆人一般屈伸弯腰的青铜像放置于手中的长明灯。
微弱的火苗摇曳着,微微照亮了青铜像那双充斥着冰冷神情的竖瞳,精致得栩栩如生青铜鳞片下,仿佛蕴藏着一个没有感情,只有杀戮欲望的灵魂。
好像下一秒,就会吐出那湿润恶心的长舌,肆意地宣泄他那无法抑制的欲望。
那是路明非曾在白帝城中见过的青铜蛇像,却有些微妙的不同。比起在深海中沉寂了千年的同胞,他们充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生命力,仿佛下一秒就能撕碎青铜的伪装,露出骇人獠牙。
烛火飘摇,将他们的影子交错着映射在冰冷墙面上,本就修长的脖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诡异,纠缠在一起随着火苗的悦动而狂舞,如同神话中噬人的可怖妖魔。
那狂舞的影子仿佛青铜像们心灵的映射,咆哮着宣泄自己的欲望,渴望着,渴望着,发了疯似地欲求着,想要将所有误入魔窟的凡人破开心肺,撕扯出那鲜红的悦动的心脏。
直到平缓的脚步声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在回廊的另一头,他们所渴望了千万年的生命似乎真的回应了愿望,带着足以扫去青铜古堡腐朽尘埃的强大生命力来到面前。
“吱——”
尖锐扭曲的声音,伴随着脚步的靠近逐渐变大,僵持了千万年的青铜像似乎正要一点点地摆脱束缚,将这身青铜褪去露出狰狞面容。
那一双双竖瞳也变得闪亮,像才被打磨过一般。暗淡微弱的橙色光明在其中跳动,不知是来自手中的烛火,还是他们的欲望。
“踏——”
近了,更近了,脚步声仿佛已经走到了耳边,如同震耳欲聋的呼喊,提醒着青铜像们。
盛宴的来临。
他们的嘴角悄悄裂开,露出如刀锋般锐利的尖牙,渴望随着杀意一齐流淌在回廊上。那双紧握着长明灯的利爪也悄悄伸出,饱经风霜且久未打磨的爪牙依旧闪烁着寒芒,宣告着它们足以撕裂任何血肉。
“——”
直到脚步声真正来临,生命的气息从鼻尖划过。
他们却不敢咆哮了。
这条漫长的回廊中,排列着许多像他们这样的青铜像。
他们被久违的杀戮欲望冲散了理智,以至于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脚步会来到这里,前面的青铜像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于是眼眸暗淡,嘴角抿起,利爪隐藏,那本就弯曲折服的身体越来越低,几乎低至了尘埃。
可即使是那样还不够,更低,更低,跪倒,五体投地。
高昂头颅深深埋在冰冷的地面之中,披挂在他们身上精致的华服沾染上灰尘几乎成为了一个笑柄,这群狰狞怪物成为了供贵人愉悦的小丑。
在这臣服之中,唯有那一盏盏长明灯依旧悬于空中。
这不是他们最后的尊严,相反,即使是在五体投地的状态下,也不能忘了照明,这才是他们最极致的谄媚。
路明非走过了这群精致的玩具,摇曳的火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进入的这栋青铜古堡,只是在恍惚中就已经走到了这里。
自卡塞尔的夜晚之后,路明非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他几乎就是被卡塞尔顺着气氛推上的舰船。
即使是楚子航那样发自肺腑的呼喊也没能将他的灵魂从迷失中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