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裴玄霜过的尚算平静。
每日清晨,她的三只小麻雀都会在领头雀的带领下飞出南书别院,约莫正午的时候再飞回来。裴玄霜会不动声色地取下它们脚环上的信筒,打开盖子,小心收集好里面的药粉,再将信筒重新固定,亲手喂雀儿吃些谷子。
这一日,尚未到正午,三只麻雀便飞回来了。
裴玄霜想了想昨日与苏婉心商议的事情,便知孙婉心已离开了玉蜂山,独自一人来到了京城。
一切……还算顺利。
她心下稍安,便净了净手,准备去取雀儿脚环上的信筒。才抓起麻雀,冰兰冷不丁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她:“姑娘,你在干嘛呀?”
裴玄霜一愣,赶忙松开了麻雀。
“冰兰?”她转过身,神情淡漠地道,“有什么事吗?”
冰兰将怀中的红酸枝嵌如意雕花匣子放在梳妆台上,欢天喜地的对裴玄霜道:“姑娘,侯爷来啦,现下正在沁芳亭里等着姑娘呢!姑娘赶快打扮打扮,去见侯爷吧!”
裴玄霜便又心事重重起来,低了头,表情微有凝重。冰兰见裴玄霜总是一副心情不畅,若有所失的样子,只当她不甘居于妾室之位,想要做武安侯的正妻,便苦口婆心地劝她道:“姑娘,我知道你心中的不快,像你这般貌美的女子,如何甘心做男人的妾室。可纳你为妾的人是侯爷呀,侯爷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给侯爷做妾,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啊!”
“再说了,侯爷待姑娘是这样的好,便是日后有了正妻,定也不会亏待姑娘呢,许将姑娘抬为平妻也说不定呢……”
冰兰越说越起劲,裴玄霜越听越头疼。
她打断冰兰:“你说侯爷在哪儿?”
冰兰眼睛一亮:“侯爷在沁芳亭啊!”她从匣子里拿出一套金灿灿的头面,“姑娘,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侯爷吧!”
一句“没什么可打扮的”险些脱口而出。裴玄霜左右掂量了一番,妥协道:“好,有劳冰兰姑娘了。”
在裴玄霜身边伺候了十余天,冰兰总算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她使出浑身解数,将裴玄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好生打扮了一番。当裴玄霜顶着一头珠翠,穿着华贵长裙站在铜镜前时,她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面的女人竟然她自己!
华丽,奢靡,空洞。
裴玄霜讥讽一笑,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沁芳亭。
踏入沁芳亭的一霎,裴玄霜忽然在阳光明媚的春日里察觉到了丝丝的冷意。
“来了?”在此等候多时的谢浔上前几步,亲昵地向裴玄霜伸出手来,“小心脚下的石阶,此处地势颇高,千万不要摔着。”
裴玄霜盯着谢浔含笑的俊脸,心头莫名泛起一丝恐惧。
她不由一愣,拧了眉,小心地在对方面上打量着。
可谢浔看起来与平日里并无二致,他穿着件天水碧竹影纱纹袍,烟鬟清滴,飘逸出尘。墨发高束,戴错金白玉鼎山冠,通身清雅的装扮衬得他润温如玉,恍若谪仙。
可裴玄霜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便去看谢浔的眼睛,无奈,任她如何探寻,都无法从那双深如幽井,寒似冷星的眸子里瞧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看什么呢?双眼直勾勾的,本侯的脸上有金子不成?”
不待裴玄霜从那张看不出任何破绽,却令人备感不安的俊美面容上查出蛛丝马迹,谢浔倏然拉住了裴玄霜的手,将她拽至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