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根本不去问6遥想要斩了何人。两人一同出生入死而来的交情,他太了解6遥的想法了。6遥既传军令,他应声而出,奔了几步加,随即斜刺里猛地横撞过去。
论起体魄雄壮,薛彤在6遥的部下中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身躯几乎有常人两个那般宽,沙场拼杀所打熬出的钢筋铁骨更是他人望尘莫及。这一力冲撞,便如一头蛮牛闯入羊群,顿时人群波分浪裂。他的几名部下紧随其后,自然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锋矢之阵,深深地楔入人群中。
那些簇拥在高官贵胄车队之前的部曲卫士前度挥刀,一口气杀了数十人,总算逼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让出一丝缝隙。此刻那领模样的中年人挥刀威吓,引着身后的车队硬往前方冲去。正在咬牙做狰狞状,虎将已至身前。刀光闪处,一颗六阳魁立时滚落。那无头身体晃了晃,待颈项处一腔热血猛地喷出丈许高低之时,才轰然倒地。
这情况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其余的部曲家兵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薛彤的部下手起刀落,尽数格杀当场。在这些从并州绝域中厮杀出的彪悍战士眼中,此等只会屠杀百姓的家伙不过是狗彘之辈,不堪一击。
顷刻间,又是一轮血雨漫天洒落,染红了半片城门,左近人群哗然惊呼,纷纷散开退避。
薛彤并不停顿。他提刀迈步,直达牛车之前。
那牛车的车厢呈横矩形,四面有木质的厢壁屏蔽,前后各开一个长方型的车门。薛彤懒得费事,挥臂横扫过去,立时将一面厢壁打得粉碎。
车厢中,一名衣着华丽、脸貌肥白的中年人看着凶神恶煞的薛彤,竟然出像女人一样的尖叫:“啊!不要过来!大王饶命!”他摇晃着硕大的肚腩,钻往角落里瑟瑟抖,似乎是将薛彤当作汲桑贼寇了。
“原来我老薛认得的,妙哉……”薛彤愣了一愣,随即咬牙狞笑起来。这胖子不认得薛彤,薛彤却认得他。这厮赫然竟是新蔡王在并州的亲信之一、身任上党太守的司马瑜。司马腾在并州主政七年,日夜都忙着搜刮财货、贩卖奴隶、抢劫商旅、压榨百姓。而这司马瑜,便是为司马腾出谋划策的得力干将。平日里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并州军民上下,只怕一多半都想要食其肉、寝其皮。
薛彤更不犹豫。他一把揪住司马瑜的髻,横过刀刃稍许比划了下,用力压了下去。今日被抓入邺都牢城前,也不知是哪一路的狱卒搜身,将他家传的七十二炼宝刀搜走了。所以他现在手持的是随便捡来的一把缳刀。
这刀子的做工粗糙的很,劈砍了几个回合之后便卷了刃。刀锋坑坑洼洼的,有点像是锯子,切了几下都不得力。薛彤索性便拿这刀子左右抽动,来来去去几次,将司马瑜的脑袋从脖颈上锯下来了。
这场景实在血腥之极,转眼间,建春门前以司马瑜乘坐的牛车为中心,空出一大块地来。原本挤挤攘攘的百姓如今倒有一多半痴了、傻了,脚下如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薛彤手持司马瑜的级,昂然而回6遥身后,威武若神。
6遥踏前一步,厉声道:“贼寇扰乱邺城之际,全城皆受军法管制!军民须遵车骑长史羊公、扬武将军李公号令,依序出城。未得指令前,所有人全都站住了!有妄动者斩!”
数千人尽皆股战而栗,再无一人敢争先恐后。
羊恒、李恽都是擅于实务的精干官员,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于是立即将军民整齐队列,迅通过门洞。除了正门和右侧边门用于邺城内滞留的百姓通行以外。左侧边门则完全供给城外的乞活军入城所用。
半晌之后,原本拥挤不堪的建春门前人群已显稀疏,6遥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6遥有些歉意地向羊恒、李恽二人施礼道:“适才事态紧急,还望二位莫要怪我僭越才好。”
羊恒、李恽对视一眼,同时苦笑起来。那个被薛彤斩下的级是谁的,此刻二人已然认得分明。那司马瑜乃是河内司马氏疏宗子弟、新蔡王三卿之一,位高爵尊,最是清贵不过。6遥竟然直接就遣部将将之斩杀当场,实在是凶悍得过份、胆大妄为得过份。这等朝廷高官被当众袭杀,若按国朝律法追究,6遥万万吃罪不起。
可是……转念想来,眼下谁会去追究这个?死就死了吧!就连新蔡王本人,不也吃这6道明的部下痛殴了一顿么?又如何呢?坊间传闻,新蔡王都已经死了!
于是两人一齐诚心诚意地道:“不怪!不怪!我们当感谢道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