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得了风声,心中大怒。她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固执人,断然没有收回决定的道理,对十四防的愈发厉害。十四难以见着心上人,常常在夜里避了人,打开自己的小锦盒,一件一件地细细翻看。
她为他绣的萝卜蹲大将军香包、她亲手绘下的炭笔画、她和他以及玛法在奇货居照下的相片……每一件东西都诱得十四又苦又甜。
她越来越好看了。前几日见了她,从前黑成炭球的人儿,如今皮肤竟然那样白,白的和今日纷纷落下的雪花无异。
可他在她还很丑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十四想到这里,实在有些得意。
时值康熙三十六的年尾,十四年末得了闲,三番五次地跑到德妃宫里,心中期望着能借此见着坤贞。德妃一眼看透,便令勇者不必常来请安。
勇者乐得轻松。她对于上次的落败觉得十分耻辱,这一年来一心扑在升级上,进步飞速。至于十四,勇者有点儿不想见他,尤其不想见他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
闲暇时候,勇者便用保绶赠予的炭笔画画,画技也长进了许多,素描已完全入门。
年关时候,天降大雪。一位二八年华的明艳少女正端坐在窗边,身系斗篷,颈围龙华,两把头上插着赤金打造的簪子,边上缀着颗颗珍珠,分外富丽。
在她的对面,立着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那姑娘面色莹润姣白,五官虽稍显素淡却分外秀气,只可惜她神色寡然,少了几分女儿家应有的生气。相比那二八少女,这姑娘的打扮要清雅许多,一袭水蓝蜀锦旗袍,几朵碧玉珠花,正衬得她分外脱俗。
这二人,一个是行已订婚的郭络罗·玉录玳,一个即是勇者。
玉录玳出入宫廷较为方便,每次和宜妃、良妃请安罢了,便会拐到勇者的小院子里来,近半年来,二人的关系愈发亲近了。
画技高进的勇者想让玉录玳做猫豆,为她画幅sketch,玉录玳欣然答应。
勇者画的飞快,不过片刻,便完成大作。玉录玳将画拿在手里,但见纸上画着个明艳少女端坐窗前,处处皆好,唯有那女子的神情不太好,看着淡淡然的,眸中却暗蕴愁思。
玉录玳心上微微一顿,口中大赞勇者,同时令侍者将画收起。
人像素描令勇者渐渐学会了观察他人的表情,虽还有些天然呆,可心思却比从前敏锐了些。她看出玉录玳一直在压抑性情,心有阻滞,便问道:“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呢?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玉录玳微微一笑,道:“我行将嫁人,又有什么不高兴的?纵有些烦恼,也不足挂齿。”这话的意思即是不愿尽然说出。
勇者并不介意,只是低着头,收拾着纸张和炭笔。玉录玳细细打量着她,复又开口道:“你如今这副样子,保绶若是见了,怕是要认不出了。”
“保绶近来可好?”勇者闻言,连忙问道。前一阵子天气转冷,据玉录玳说,保绶又大病了一场,迟迟不见起色。
“好些了,听胤禩说,已经可以下床了。”玉录玳轻声回着。
许是她这一世有了变化的缘故罢,胤禩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变化。前一世,她骄纵任性,却也因此与胤禩迅速熟悉了起来,到了真正大婚的时候,已是一对蜜里调油的有情人了;可惜这一世,她克制自己,遵循礼节,反倒与胤禩生疏了。
做了一世的夫妻,她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胤禩神情的真伪。时至今日,他还是拿她当外人呢。怎能不让她愁呢?
风吹雪絮愁萦骨。满城风雪,叠白千里。
入了冬后,胤禛的差事便少了许多,常常来后院陪伴李氏。李氏的性情渐渐被内宅生活磨平,再不似先前怀孕时那般起伏,虽也曾绝望失意,可日子总得过下去,李氏已经渐渐走出了丧子的阴影,心中又生出了对下一个孩子的期待。
这一日雪停风消,二人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桌,眼前梅花点点,桌上则是小菜与温酒。若是不去想从前,不考虑未来,李氏真有些恍惚,仿佛眼前之景能够永久。
她如今有了期待,颜色又有些回转,气色好了许多。身上一袭橘粉色素服经她特意改良,微微收了腰身,衬得她身段玲珑,面貌娇媚,分外可爱。
胤禛行将年满二十,样貌愈发成熟,五官端正俊朗,当真是“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他身着常服,双唇微抿,神色很是轻松。
李氏抬袖为他斟酒,随即梨涡浅笑着望向他。胤禛微微眯眸,抬手便要饮酒。
李氏却神神秘秘地轻轻按住他的手腕,随即道:“妾身有个玩法,十分有趣,爷可要听上一听?”
胤禛眉峰微挑,来了兴趣。他不擅安慰人,从前李氏那副怏怏的样子十分令他不知所措,因此他便不愿常来。可喜的是近来李氏逐渐好转了,虽不似初见时娇媚可爱,却也令人心上轻松。
李氏微微一笑,道:“这游戏叫做虎棒鸡虫令。咱们二人相对,每一回合需得同时说出虎棒鸡虫中的一种,说什么都得自己拿主意。棒子可以打虎,虎能吞鸡,鸡可食虫,虫子又能啃棒子。输了便得自罚一杯。”
胤禛颇有兴致,轻轻点首。
几轮下来,胤禛因为生疏,屡屡落败。他十分执着,屡败屡战,终是连赢了几局。
“虫!”“棒!”
李氏娇笑,“我这虫子又要啃棒子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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