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暴雨肆虐,太和殿上跪着的大臣们被准许入内殿稍作整息。诸位大臣避雨不及,各个成了落汤鸡。
暗红的朝服被雨水浸湿,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更加幽暗,一如各位大臣们心怀怨怒的心。不知是谁小心地抱怨了一句,“皇上也太不近人情了。”
诸位大臣心照不宣,纷纷以咳声掩盖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而后自觉地离发声源远远地,生怕祸端波及自己。
这可还是在太和殿上,纵使有万般不满也该忍着,这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儿口出狂言。
众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只是再见冯顺时,他们却止不住围上去,为首的便是吏部尚书张孝明。因差事油水多,在一群轻瘦挺拔的官员们面前稍显圆润。平日里尽是别人求他办事,他清闲日子过惯了,怎受得了这个苦。
“冯公公,您看这天气实在糟糕,皇上是否考虑过,将这最后的刑罚给免除啊。”
此话说完,大殿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张孝明又趁机说道:“你看,这有些大臣身子骨弱,已然有些不适了。臣子为民为国,病坏了自己身子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能耽误政事啊。这两日,京城的官员都被召进宫来了,手头上的事务都积压了一大堆,底下的人又笨,不敢做决策。”
冯顺一脸了然的样子,笑着截断他话口,“尚书大人的意思奴才又怎么会不懂?不消诸位大人说,奴才也心疼各位大人,方才已经向皇上禀明了此时。只是”
冯顺的眉头皱了皱,众臣心中不免凉了几分。
“皇上说,天子之言不可轻易废除,说好了三日,少一个时辰都不行。只是如今外头雨大,诸位大人可在殿中避雨,等天晴了再继续便是。”
此话一出,殿中嗡声一片,躁动与不满声音更甚,几乎有掀破屋顶之势。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明确地站出来抗议。
这些老狐狸们,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却还纷纷试图撺掇别人“揭竿起义”。
冯顺在这种不满快到达顶峰的时候适时开口,“诸位大人请听奴才说。”
乌泱泱地一片,没人理他。
他只好尖着嗓子,加大音量,“皇上宽宏仁慈,体恤爱惜诸位大人们的身子,特此下令给每位大臣们配备一个蒲团。”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偏偏还有不少人吃这一套,殿中喧闹的声音已经消减下去大半。身为臣子,他们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说好的三日,确实不可因天气而更改。如今他们只祈祷这场暴风雨持续地更久些,最好能下一整天。
可天不遂人愿,夏日的暴雨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一个时辰,暴雨骤停,暑气从每一块青石砖头的缝隙里向上冒出来。
多亏了内务府准备的蒲团不足,大臣们得以在第二日天光微露的时候,才出了内殿,重新跪在露天的广场上。
等到了午间时分,天空阴沉,乌云密布,丝毫不见太阳身影。众人庆幸的同时,精神却止不住恹恹地,也没有力气去反抗,唯有趁人不注意时,悄悄侧坐于蒲团上,按摩一下早已发麻的两腿。
巡视的太监们基本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乌云终究还是没能带来下一场暴雨,日光躲在云后渐渐西移,傍晚时分,一缕霞光穿破云层,照在了太和殿前那数百阶白玉长阶上,闪着透亮的光。
胜利的曙光,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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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唐府。
唐晓璃昨晚烧了一夜,到了中午总算是恢复了些。唐夫人亲力亲为,在一旁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璃儿,来,最后一碗药,喝了你便好了。”
唐晓璃平日里是最不爱吃这苦药的,每每都要闹上几时。可如今她心虚地不行,什么反抗的话也不敢说,直接端起碗一饮而尽,这药好像有一味药有点奇怪。
苦味从胃里翻涌上来,商邵柔头偏向一边,口中呕得不行。
唐夫人又一脸心疼,端起桌上盘子,“来,吃点蜜饯就不苦了。”
待苦味压下去之后,唐晓璃神色恢复如常,唐夫人却止不住在一旁拿着帕子拭泪,“都是娘不好,是娘没有管好你,娘没办法向你爹交代。”
“娘,对不起,我是任性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她心中想起李劼,心中难免有些难过,又扯起嘴角对母亲千哄万哄,唐夫人的情绪才好了些。
“娘,阿弟呢?”
“他?”唐夫人冷斥一声,“他竟然跟你合起伙来骗娘,娘打了他几板子,如今正在床上躺着呢。”
唐晓璃咂舌,心中实在有些对不住弟弟。却也不敢在母亲面前再提,因为母亲正用一种非常怜爱又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唐夫人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璃儿,不管发生什么,娘亲永远站在你这边,你不要怕。”
嗯唐晓璃哭笑不得。不就是淋了点雨烧了一夜吗,母亲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唐晓璃起初还觉得莫名其妙,可傍晚时分当她披上外衣走出房门时,她才看懂母亲方才的怜爱的眼神究竟是为何。
“翠翠,你将这碗药给小姐端过去,若是她问起来,千万不能告诉她这是避子药。”
被称作翠翠的小丫鬟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巧儿姐姐,小姐她真有身孕了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