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努森暗示要做一笔交易:如果挪威的国家电视台统一播出一部名为《沉默的呐喊》的反堕胎影片,那么国家美术馆也许会重新寻回他们失去的杰作。
记者们要求获得更多翔实的内容,比如克努森是否知道《呐喊》的下落。
“无可奉告。”
他是否会为了宣扬自己的主张而窃取这幅名画?
“是的,我绝对愿意。”
媒体记者们爱死这段故事了,但是警方对此却嗤之以鼻。那两位前牧师不过是“公关犬”,这是莱夫?利尔对他们的评价。利尔是负责调查此案的挪威探员,他确信内萨和克努森不是作案者。“通过那么多年的抗议活动,我们已经摸透了这两个人。对于报纸来说那是一段很好的故事,但是对于警察,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 * *
在距离挪威很远的地方,还有一小群人非常关注此案的进展。他们是苏格兰场的探员,是“艺术与古董侦缉小组”的精英成员。这个小组通常被简称为“艺术小分队”。《呐喊》失窃案发生在周末。1994年2月14日星期一,艺术小分队的主管早上上班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他麾下最棒的秘密特工打了个电话。
“查理,听到有关《呐喊》的事儿了吗?”
“我昨天晚上在新闻里看到了。”
“你认为我们能起点儿什么作用吗?”
正常情况下,发生在其他国家的失窃案与苏格兰场搭不上任何关系。追寻《呐喊》肯定会过程曲折、投入巨大,还可能遭遇危险。“好好儿跟我说说,”这位高级警官对电话那头的人下达了命令,“为什么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这个问题问得不赖。秘密特工查理?希尔非常老实地做出了回答,他表示这件案子“与伦敦警方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但它实在是太精彩了,不容错过”。
。。
5 艺术小分队(1)
在艺术犯罪的世界里,伦敦是必经之路之一。(尽管发生过损失惨重的加德纳博物馆失窃案,但美国跟伦敦比简直是死水一潭。)每个罪犯都知道,只要被追踪的对象离开了自己的管辖范围,负责追踪案犯的警察常常会失去兴趣(或者失去管辖权)。另外,艺术还真的是无国界:一幅从日内瓦的画廊里盗走的梵高的绘画,被走私到了罗马后,一毛身价也不会跌。
各国的法律规定千差万别,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艺术品的走私。例如在意大利,如果有人从一位合法的经销商手里购进了一幅绘画,那么他马上就会成为这幅作品的合法拥有者,不管这幅画是不是偷来的。日本在这方面简直是持鼓励态度:只要经过了两年,任何失窃的艺术作品就都可以合法地进行买卖。因此,窃取一幅画作,找个地方藏上两年,再拿到日本出售,买主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这幅画挂起来,供全世界瞻仰。与之相反,美国的规定是“任何人都不得销售并不属于他的东西”,其结果必然是“买家需谨慎”。如果一位美国人哪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了偷来的艺术品,原主人仍然可以要求归还。
这一切导致偷窃来的绘画和雕塑会展开漫长而又迂回曲折的地下之旅。这个过程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因为没有一个有名望的商人会经销贼赃。早些年,哪怕再小心的经销商也会不知不觉犯这样的错误。现如今,有了完备的计算机数据库,再指望经销商一时疏忽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至少对那些杰作来说是如此。
那些被偷走的艺术品多半会几经转手,在通常情况下,这个链条上的人都只知道上下家是谁。那些栖息艺术高枝上的博物馆馆长们会频频接到暴徒们勒索赎金的电话。这些人绝不会冒险进博物馆,除非意图打劫。那些住在始建于几个世纪前的古堡里,坐拥贵族封号的名流贵胄们,他们名下的绘画会落入某个末流毒品贩子之手,被塞进超级市场的购物塑料袋里,藏匿于火车站的存物柜中。
艺术小分队的工作就是要摸清其中离奇曲折的过程,探寻失窃艺术品可疑的倒手途径。
艺术小分队很小,经常得到口头表扬,但很少得到实际好处。这个小团体隶属规模庞大的“严重及有组织犯罪调查组”,其成员从来没有超过六个,经常只有那么两到三个人,甚至某些时候索性被暂时地解散。在苏格兰场里面,政治是一项残酷而复杂的游戏。对于艺术小分队这样没权没势、风雨飘摇的小团体,被打着“内部重组”的旗号取消的可能性极大。
这个问题一部分可以简单归结为“艺术”与“文化”有关,而在充满着阳刚气息的警察行业中,像“艺术犯罪”这么琐碎的事情总让人心里犯嘀咕。负责艺术品罪案的探员们总是忙不迭地撇清自己。“人们老是对我说‘你肯定对艺术特在行吧’。”迪克?埃利斯说,他已经在艺术小分队待了十年,是这里最资深的人之一。“事实上,我他妈对艺术知之甚少。”
“警察们不会以那种方式和我们说话,”查理?希尔表示,“但他们会在心里嘀咕,‘无论如何,那些画真有那么重要吗?’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看见一幅,就等于看见了所有的。’”
“很难跟不同看法的人争辩,”希尔接着说,“尤其当你面对的是一些彻头彻尾的不学无术的家伙时。就算你说得舌灿莲花,他们也会一门心思认准你就是个把绘画看得高于一切的唯美主义者。”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5 艺术小分队(2)
一般来说,警察们总是会对罪案的受害者抱有同情心。但一位头上被敲了一记的老头儿可是个例外,他名下的产业包括一幢拥有一百个房间的豪宅,他的土地绵延一千英亩。他丢失了一幅名画,那是他的曾祖父在一个世纪以前买下的。鉴于所丢失的不过是一幅画,况且还剩下很多幅绘画好端端地挂在墙上,该有的同情心自然挥发得无影无踪。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警察常常心不在焉,并且有意冒犯事主。也许是这位阔老头儿颐指气使的劲头让人生厌,也许是他的跟班们犯下了致命错误,把警察们像仆人一样使唤。这就足够了。
只有在极少的情况下,比如失窃的艺术品是国之瑰宝,或者是窃贼在作案的过程中朝人开枪——警方才会重点考虑追查失窍的艺术品。通常情况下,警方会理所当然地(但悄不出声地)认为那个小老头儿应该庆幸损失轻微。他这样的名人那么有钱,应该给那幅画上了保险,不管怎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到保险,警察们据常识作出的推测——实际上窃贼也这么想——很可能是错误的。说出来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