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汽车修理厂干了三年,我让他们先给你安排到下面分局的小车队。等熟悉了情况,再安排你去警校培训。”石国志说起很轻巧,仿佛他是东海公安局的一把手似的,“吴非,你要记住:你父亲是我们国安系统的英雄,王牌特工。你不能给他丢脸,一定要干出个样子出来。”
最后这句话,石国志忽然加重了语气,让吴非一下子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好吧,我就试试看吧。”吴非缓缓地回答道。
“不能试试看,是一定要干好!”石国志似乎对吴非的反应还有点不满意,但是知道这孩子在逆境中长大,信心不足,也是正常,就不在这上面啰嗦。
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递给吴非,“这是你的新身份证,你的名字也改了,名叫吴凡。另外还有一张银行卡,包括你父亲的抚恤金和一些战友的慰问金。你拿去把这些年欠下的债还干净。给你半天的时间处理山城所有的事情,按照计划,明天下午我们必须赶到省城机场。你母亲的病不能再耽误了,组织上已经安排好了行程,尽早得到治疗才好。”
母亲的病已经拖了很多年了,多个一天半天的,实际上也不打紧。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吴非更加恨不得母亲的病今晚上就被治好,自然不会反对。更深一层想象,吴非想起刚才石国志说的那句话,“你和你母亲的照片已经在公安部的网络上出现了,这里绝对不能呆了,必须换一个地方”,这应该才是石国志这么着急安排他和母亲离开山城的原因吧。但是,父亲他们到底惹了什么人,都过了二十几年还要继续追杀我们母子。这得要多大的仇恨啊?
打开小信封,看着手中崭新的银行卡、身份证和一套驾驶证等身份资料,吴非心中满是感叹。
这三年里,吴非省吃俭用,又起早贪黑拼命挣钱,欠下的债基本上已经还的差不多了,这方面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只是父亲的抚恤金怎么这么晚才发下来,让他有些疑惑,更加有些不满。要是这笔钱早点给下来,他和母亲的生活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子,母亲的病也不拖这么久。
“吴非,我留下来陪阿姨,你去还钱,钱不够跟我说,我带了不少现金。这次不管怎么说,要把帐还清爽。”
这时,宛丽拧起地上的菜兜子,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对吴非说道。
宛丽每个假期都来家里看母亲,留下来跟母亲说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吴非没有觉得奇怪或是突兀。但是要他从宛丽那里拿钱,那他打死也不从。
“石叔叔,你要是不嫌弃这里太简陋,就留下来吃晚饭吧。正好我今天补发工资,买了一只烤鸭,我再去买两个凉拌菜和啤酒。”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的口福一直挺不错,留下来!”石国志没有丝毫犹豫。
他留下来还有很多话要嘱咐吴非,比如如何辞工、邻居问起该怎么说……等等琐碎的事情。
往往小事情出错会坏了大事情。作为一个三十年特工经验的老手来说,决不能在这方面出问题。
留石国志吃饭喝酒,这不仅仅是客情。母亲很少说父亲的事情,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父亲的老战友老同事,吴非很想从石国志的嘴里听到那些关于父亲的往事。
第四章 贵客临门
傍晚时分,吴非回到冰冷的家。跟以前不一样,妈妈并没有在门前的小栅栏院子里坐着发呆,而是在葫芦架下和两个人在说话。
吴非的家在山城的边上,是某医院暂停的工地。以前是给那些建筑工人用的,工地没钱停工了一年多,那些工人也走了,此处也就空出了和多房子。他和同学把活动板房前面有六七米来宽的地方围起了栅栏,算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棵大树和葫芦架子,看起虽然简陋,却很温馨。
这里冬冷夏热,三伏天屋里根本呆不了人,他便在门口的树下搭起几块木板,铺上兽皮褥子,再铺上自己编织的竹席,权当母亲的睡榻,这样做能隔潮,预防风湿。母亲本身就有病,他可不想她老人家在染上风寒或风湿,让他本就拮据的经济雪上加霜。而他自己则就在地上猫上一宿,等母亲睡着了,他才会去山里搞山货。
冬天,他就在屋里点上炭火盆子,让母亲睡在距离火盆近一点的地方,而且每晚上他都要起来三回,生怕母亲不小心,掉进火盆里。
三年期间,母亲的脑袋时好时坏,吴非遍访了山城以及周边几个城市的名医,全都摆手说没有办法。直到有一天,他在山里遇到了一个采药的老者,认为他是一个老中医,便将其请回家中给母亲诊治。
岂料,老者子给母亲号了一下脉,便摇头起身离去,无论吴非怎么追问,也不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答。
但是,从那一天起,母亲的脑子大见好转。虽然还有糊涂,说话没顺序,但是她已经能分清楚“家”的概念,有时还能和远处的邻居说上几句符合逻辑的话,更不会四处乱跑只在小院子和屋里活动,这让吴非省心了不少,上班也踏实不少。
吴非远远地隔着栅栏的缝隙看着葫芦藤架下那个与母亲说话的女孩子的倩影,吴非感觉很熟悉,女孩子旁边还坐着一个穿便装t恤的中年男人倒是很陌生。
家穷四壁,又没有亲戚,就算是街道的人也不来,吴家极少有人会登门拜访。那两个人是谁?
吴非寻思着加快了脚步。
“……阿姨,没想到您年轻的时候这么漂亮,而且还去过那么多的地方。我好羡慕……”
走近了,那个女人的声音细雨轻柔,就如夏日的微风袭来,听得人心里很舒服。
“宛丽!她怎么会来我家?难道说放暑假了?”吴非的脑子里一下子钻出一个秀丽脸庞的女子,她是他中学同学,名叫宛丽,现在应该在东海上大学三年级。
吱呀一声,吴非推开栅栏门,完全看到葫芦架下的石块上坐着的那个女孩正是宛丽。
而这时,两个女人的眼睛也随着开门声扭转过来,看向吴非。
宛丽迟疑了一下,眼光在吴非的身上、脸上、还有后者手上的菜兜上瞟了一圈,这才站起来,“吴非,你终于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吴非一如往常,一进门向跟母亲喊一声,然后也打量了一番宛丽。
宛丽还是上中学的样子,那么美丽端庄,一双澄净的秀目中透着丝丝湖水的静谧,配上一身简洁的白色长裙,婉约俏丽,如水中白荷,婷婷玉立,超然脱尘。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可吴非还是能感觉到后者身上多出了一丝成熟的气息。
“宛丽,你怎么来了,放假了?”吴非莫名地有些紧张。至于为什么紧张,他也不知道。
“还没有,我是提前回来的。”宛丽说着扬起手中文件袋,然后伸到吴非的面前,“而且,我是特地为你的事情才提前回来的,你先看看这个。”
“为我的事情?我的身份的问题搞清楚了?”吴非心里老大的问号,放下菜兜子,接过了文件袋。
他知道宛丽的家庭在山城来说算是上等人的家庭,父亲是市里主管公检法的副市长,母亲是驻军医院的院长。吴非母亲被烧伤时,没有少麻烦宛丽的母亲。前些日子,因为户口和身份证的事儿,他也给宛丽写过信,请她帮帮忙,让她父亲方便时候给下面打个招呼。加快点查询速度,莫非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