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的住院部一片安静祥和,能睡着的都睡午觉了。
睡不着也算正常情况,除了打针吃药基本没别的事做,连电都没有,实在没什么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困了就躺一会,不困的想着法儿找点乐子。
肖东明不困,但他想找的乐子也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绞尽脑汁思考,病床上还多坐了一个人。
他的桌板没有扯下去,上面放了木制棋盘,正跟隔壁病房的大叔下象棋。
敷药打了夹板的右胳膊吊在脖子上,左手肘随意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托腮皱着眉头分析双方势均力敌的棋局。
一枚剥好的枇杷递到嘴边,他张嘴含住,无意识吮了一下指尖的果汁,睫毛翕动,忽然松开眉头,眉眼欣喜。
只露出指尖的螃蟹手夹起纵线二的红炮走到纵线四,炮二进四,下底一将。
桌板对面坐的是两只脚都打了石膏的大叔,姓洪。
脸色红润,穿着黑布褂子,梳着大背头,花白的头发,精神抖擞。
一看就知道家里日子过得还可以。
腿脚不便的他,让儿子背着他带上棋盘和象棋大杀四方,住院部会下象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虐过。
连初学下象棋的小朋友也不放过。
对面床位的董大叔已经被他虐过了,头上缠着纱布,正倚着床架认真地看他们下棋,旁边还立着点滴架。
打着吊针也不妨碍他观战,时不时从桌板边缘的小笸箩里抓一把炒熟的南瓜子嘁哩喀喳地嗑着。
林玉兰被吮了一下指尖,触电似的手一缩。想骂两句,又见肖东明的注意力全在棋盘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揍。
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只好作罢。
洪大叔不愧是老将,老神在在捻起纵线七的黑車向后移动一格,垫車。
“唔?洪叔今天终于不是含恨回病房了,这局要和棋。”林玉兰含着一块桃子盯着棋盘,语气肯定。
红方明显的没棋可走,不进攻就得和棋。
洪大叔刚才挪的那个黑車也不敢吃炮,因为大傻子的炮还有红马守着。
大傻子的马和炮都不能动,只要一动,洪大叔被困的黑車就能跑路,想再围追堵截是不可能了。
还会顺势反扑,要么和棋,要么赢。
肖东明抿嘴一笑,转过头冲她眨眨眼,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地说:“我要是能扭转局势,你就给我纳一双【出入平安】,好不好?”
“嘁~这局你能破?”林玉兰撇撇嘴,“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虽然是洪叔的手下败将,臭棋篓子,看棋还是看得明白的。
“那你敢不敢应呀?”
“激将法这种老土的招数也敢用我身上?要不是好奇你有什么通天本事,谁搭理你吧。应了!”
激不激将无所谓,主要是抓心挠肝想知道他下一步棋走哪个。
“老董,他是不是看不起我。”洪大叔眯起眼睛不服气地抬头望着观战的董大叔。
这不明显的和棋么!
今天再输,以后还怎么在住院部混!
守在门口的那些小孩已经笑他三天了!
个个得意的嘴脸好像是他们下赢的一样!
再也不给他们糖吃了!
董大叔又抓了一把南瓜子,舔了舔后槽牙,看着棋盘点点头,“老哥,没事。稳赢,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