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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方才出最后的鉴定结果之前,卢澈内心深处甚至莫名有一种幻想,希望刘丰做出“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的结论。以刘丰的身份以及专业水平,只要他给出了鉴定结果,那就是权威性的结论。

但这只是一闪念而已,卢澈也清楚这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从专业的角度,这个鉴定结果其实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他自己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见刘丰已经签名了,卢澈也板着脸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很不甘心,但再不甘心也只能这样。

坐在刘丰右侧的另一位鉴定专家钟大方,他也接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钟大方是今天三位鉴定专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好像只是来做个陪衬,假如没有撤换鉴定人的事,原本这个角色应该是属于丁齐的。

钟大方今年四十出头,正当年富力强的业务骨干,是境湖大学附属医院心理健康中心的副主任,而主任由刘丰兼任。钟大方就是原境湖医学院毕业的,读本科时刘丰就是他的老师,论起来他也是丁齐的师兄。

其实卢澈当年在岗接受职业培训时,也上过刘丰讲的课,主要科目是犯罪心理学以及精神鉴定。在境湖市乃至全省范围内,心理学以及精神病学领域的业务骨干,很多人拐弯抹角都与刘丰能搭上关系,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权威。

刘丰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它代表的权威性与专业性,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所负的责任。他也能察觉到卢澈此刻的心情,很清楚对方的内心冲突。就算有内心冲突,也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同时意味着承担起责任,每个人都一样。

010、只要他还活着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丁齐收到了导师刘丰的微信,获悉鉴定已经结束了。结果并不出乎预料,但丁齐还是一直在等待它真正出来的这一刻,就像完成了某种仪式。导师当然很了解他的心情,所以在方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

导师还告诉丁齐,晚上有饭局,他有空可以一起来。丁清楚这样的饭局是很重要的社交场合,可他实在没有心情,便推说自己还有事、很遗憾去不了。

鉴定结果出来后,又是三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就连公开的新闻报道和上的小道消息都没见什么动静。

丁齐也觉得自己前几天那种莫名的不安毫无道理,从专业角度这不过是一场正常的鉴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每个人都是在完成自己的职责,没必要想太多。身为一名心理专家,有这样的异常情绪波动是不应该的,须好好调整。

再过两天就是国庆黄金周了,佳佳就会回到境湖市。一想起佳佳,丁齐的心情便又恢复了开朗与欢快。这天中午,丁齐散着步走出西大门,前往心理健康中心。正午的阳光明媚,他也面带微笑、心中充满阳光。

已经快到了心理健康中心大门口,抬眼看见有一位年轻女子站在路边。微风吹起了她齐膝的裙裾,双腿的弧线很美,裙带勾勒出腰身和胸臀的曲线,身材也很不错,站在那里就像一道性感的风景线。

但在丁齐看来,这姑娘的双肩似乎有点僵,双臂环抱胸前,仿佛不自觉滴在用力。尽管还没有看清其正脸,但她一个人站在路边流露出这种身体语言,心情应该不怎么样,好像压抑着某种情绪。

丁齐看向姑娘时,姑娘恰好扭头也发现他了,然后就转身松开手臂径直迎面走来。这不是一场偶遇,很显然对方就是特意在这里等他呢,竟是那位曾找他做过三次心理咨询的刘国男,方才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一看刘国男的样子,丁齐就知道上次的心理咨询起作用了,她已经发生了改变,显露出很有女性魅力的一面。有时候这种改变,主要是发生在行为方式和心理状态上的,并不是说要多么精心地打扮、出门之前要捯饬多长时间。

刘国男并没有化妆,也没有戴上次那条项链,其实那条项链还挺配她现在这条裙子的。她甚至有些衣衫不整,能看出来出门前很急,裙带系得有些斜,领口也歪了。穿着一双厚底鞋、刚刚超出脚裸的短袜,衬托出小腿的弧线很美,但袜沿却一高一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心情如此糟糕呢,这么气势汹汹地就过来了?丁齐站定脚步微笑道:“刘国男女士,你是在等我吗?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在”

丁齐不记得今天下午有刘国男的咨询预约,身为心理咨询师,当然要尽量避免在咨询室外和求助者打交道。刘国男却打断他的话道:“张艺泽是我弟弟!”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丁齐怔了怔,反问道:“张艺泽是谁?”

刘国男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颤声道:“我弟弟,表弟,从小和我最亲的表弟!你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吗?他就是在江北被害的,死得是那么惨!凶手逍遥法外,都是你们的功劳!”

丁齐终于反应过来张艺泽是谁了,竟然有这么巧的事,但有时世界仿佛就是这么小。他看过的那份材料,是刘丰导师特意要来的情况简介,只提到了受害人“张某”并没有说名字,倒是透露了田琦的父亲名叫田相龙。

刘国男的指尖离丁齐的鼻尖只有十几公分,以她与别人打交道的心理距离论,这已经相当近了,说话时指尖和声音都发颤,连胸口都在发抖。

丁齐并没有往后退,看着她,尽量温和平静地回答道:“你是说做司法鉴定的事吗?确实是在这里做的,实事求是地将,嫌疑人在案发时也确实没有行为能力。他虽然不负刑事责任,但要接受强制医疗,就是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你弟弟的遭遇我很遗憾,谁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我们都可能成为受害者我本人并没有参加这次鉴定,也不知道受害人的名字。”

刘国男退后一步,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摆手道:“不用说了,你们其实都是一伙的!你丁医生跟他们也是一伙的!”

丁齐:“我和谁是一伙的?”

刘国男尖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鉴定专家就是你的导师、你就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你们当然是一伙的,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伙的!是你们让罪犯逃过了枪毙,你们这些专家和罪犯也是一伙的,亏心事干多了,将来会不得好死”

刘国男的情绪非常激动,话语中带着恶毒的诅咒。人在偏激时容易情绪泛化,将针对个别人和某件事的不满,扩大到与之有关的所有人和事物上。

丁齐并没有责怪对方和诅咒,而是尽量安抚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是一个不幸的意外,你弟弟是受害者。法律规定,精神病人在无行为辨识和控制能力的情况下,不承担刑事责任,而鉴定人只能负责鉴别真伪,然后让法官去裁决。

行凶者将接受强制医疗,虽然不负刑事责任,但监护人仍然要负民事责任,如果你对鉴定的结果有异议,可以申请复核。鉴定人不是医生、不是法官、不是警察,不负责治病、不负责判决、也不负责抓罪犯,只是负责鉴定”

丁齐很少见地感到自己的表达能力不足,不足以在短短时间内抚慰对方,他的解释都是正确的,但对于此刻的刘国男来说却没什么用处。他只能尽量做到不躲闪,始终保持温和的语气,说话时看着对方的脸、不回避她的情绪发泄。

这是大学校门外的路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对年轻男女这样在说话,也吸引了很多好奇的目光。这个场景太容易引人误会了,周围投来的目光都带着某种质问,甚至还有戏谑的意味,仿佛丁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刘国男的事。假如是心理素质不够好的人,恐怕还真有些撑不住。

刘国男的情绪很不稳定,但已不像刚才那么冲动了,她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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