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朔再次冷哼,云涯的个性他清楚的很,表面上冷冰冰的,骨子里是个比谁都桀骜的家伙,他若真不敢,也不会就在自己和父皇的眼皮底子下头韬光养晦。云涯没什么不敢说的,只是,有些事,他不能说。
——那,估摸着,这小子也在怀疑陆家。
不过,若真是陆家……杀手,刺杀,光天化日的,还跟禁军打了个平手。云朔敲敲桌子,莫名觉得好笑,看来陆太妃的野心和本事远不止他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没关系,反正,那也不是他的女人,留给别人头疼去吧!
正想着,太监又上前,这次是匆匆忙忙的,差点儿喘了:“皇上,不好了!昭容娘娘也去陪着跪了!”
宁康宫——
太皇太后萧氏也得了消息,甄昭容竟然不顾身子,天还下着雨呢,她就跟着甄太傅一起跪在了御阶之前!
“她……她这是拿我皇家子嗣开玩笑啊!”萧氏一惊,气得咳嗽不已,愤怒不已,“还不叫人把她弄回去!不管是撵的还是绑的,实在不行给哀家打晕了送回去!”
曹姑姑赶紧来给萧氏顺气儿,又奉上清香的三七草药茶,半是劝,半是无奈:“您千万别动气,小辈儿糊涂,您何必跟她计较。”
“糊涂的又何止是她!”萧氏实在是气狠了,跌跌撞撞地由着曹姑姑将她扶上了床,倚着,口中依旧气愤不已,但双目——却紧紧盯着宫门的方向,复杂而冰冷。
又过了半晌,外头又进来一个宫女,轻声言:“皇贵太妃来了。”
曹姑姑得了萧氏的眼神,落落大方地回绝了:“太皇太后被甄昭容气狠了,正休养着,咳得不行,不想见任何人。”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对于太皇太后不见皇贵太妃的事实,宫女并不奇怪。
听着门口的人都走了,萧氏才冷笑:“年纪越发大了,却是越发的不稳重。”果然是低门小户养出来的没眼见的,三年前蹦跶得太欢,中了皇帝的套儿,害得侄女儿周贵妃至今还被软禁着,她居然还不知道收敛。
曹姑姑不接话茬儿,只是叹着:“甄昭容……也着实可怜了。皇上没发话,就任由她这么跪着。”
太皇太后思忖着,皱眉:“谁把甄家的事传到后宫的?”谁那么大胆子?跟甄家有怨的是贤妃——可贤妃那更是个小家子气的,哪有这通天的本事!
“已经派人去查证。”既然是查“证”,那几乎是□□不离十了,“估摸着,是吴淑媛。”
“哼,果然是看哀家老了,镇不住这后宫了。”萧氏冷哼一声,下旨,“吴淑媛暌违朝事,贬为才人;另外,这宫务分到太妃手里,始终不叫个规矩,偏偏皇上又不肯立后——干脆都收回来,哀家代管两日吧!”
曹姑姑一惊,太皇太后这是也疑上了陆太妃?却不得不提醒:“太皇太后,您还……‘病着’呢。”刚刚才以此为借口,让皇贵太妃碰了一鼻子灰。
萧氏却言:“那个昭仪……就是史氏,她不错,让她多来陪哀家说说话。”贵妃被幽禁,贤妃上不得台面,淑妃一家子目光短浅,倒是这史氏,一门清贵,入宫几年也算谨守规矩,值得抬举。
——甄家倒了,朝中“清流”需要新的“中流砥柱”,这史昭仪家,倒是捡着个好机会。
宫务本由太妃和嫔妃分理,算是各占一半儿,现在却要抬举一个皇帝的昭仪,扬谁抑谁,一目了然。
曹姑姑依言去办了,太皇太后静静看着玻璃屏风上那掐丝绣的百子千孙图,目光凝重,宛若自言自语般低低道:“……如此,倒是哀家想错了云朔。从他爹到他,这子子孙孙的,都是一个毛病。”
——什么毛病?
——心,不够硬。
夏夜的暴雨倾盆而下,甄昭容就这么跪着,单薄的衣衫下,瘦削的身子颤颤巍巍,发丝凌乱地贴着额头,凄楚而萧瑟。
甄太傅几次劝女儿回去,可甄昭容不愿——她是甄家的女儿,是有血有肉的娇滴滴的女儿家,不是无情无义的怪物!
皇帝不管,贵妃够不着,贤妃不知道,淑妃早早睡了,好不容易等史昭仪带了后宫一帮姐姐妹妹来拉人,甄矜然已经摇摇欲坠。
史昭仪赶紧命人将她抬回去,不出意外的,小产了。胎儿已经成型,太医一瞧,顿时心惊——这本就是个死胎啊!而且,还死了好些时日了!
这回麻烦大了,不等贵人们发话,赶紧一窝蜂的去查娘娘的药渣子,好嘛,果然掺合了毒物,下的量很微妙,日积月累的,估计等到甄昭容生产,最可能的后果,便是一尸两命。
战战兢兢地报告给皇帝,只得了云朔两个字,“彻查”。
这下太医们彻底不淡定了,这叫个什么意思?省话儿是不?还不如不说呢!
云涯还被羁在御书房里,看着皇帝面色如常,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