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那我还怕什么?”明夏朗声一笑,继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双腿用力一夹,马儿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云柏又急又好笑,只得飞快地上了左庆之的马,否则与小娘子拉的距离太大,就算他轻功天下第一,也救不了她啊!
待到入了城,明夏云柏便与左庆之李黑二人分道扬镳了,可怜的云柏,因为左庆之的离去,他连个脚力都没有了,只好靠双腿慢慢走回去。明夏挂计着小雅居,一路也并不下马,又因为骑了半日,技艺都纯熟了,在傍晚的大街上驰骋,倒也很是飞扬。
但她的心中却一点也不飞扬。
方才一进城门,她的心里便突的一下提了起来,尽管自从得知小雅居失火的消息,她就没有放下过心,但彼时真的将要面对,深藏心底的不安才爆发开来,犹如乌云一般,慢慢地弥漫,整个天空都黯淡了。
转过西四坊,再前行两条街,过了转角,明夏突然就勒住了马。
前面,就是商坊的入口了。
明明心急着小雅居的现状,但,此刻的明夏,却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犹豫,商坊那四四方方的入口仿佛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竟透着一股未知的、叫人踟蹰不前的恐惧。
但,现实总要面对的。
明夏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本着着早死早逃生的念头,一鞭抽在马背上,反而希望马儿越快越好。
于是,很快,她便到了小雅居的门前。
哦,或者现在已经不能说是门前了……
明夏的眼前,除了断壁残垣一片瓦砾,再也看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屋了。
坍塌的二楼摇摇欲坠地挂着一只烧断的竹管,那是明夏的自来水管道,只剩下半扇的窗户熏的焦黑,歪歪斜斜的早已不复之前的方正,废墟中偶尔露出一两只歪歪扭扭的木棍子,悲愤地斜指着天空,仿佛在控诉命运的不公,那是大堂中桌椅板凳的残存,还有烧焦的花草,破碎的碗碟……举目望去,满目苍痍。
没有风,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明夏呆呆地望着“小雅居”,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这里怎么可能是小雅居呢?
这怎么可能是她曾经耗费了巨大的心血,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小雅居呢?
小雅居不是这样的……小雅居的门前,车水马龙,小雅居的里面,人声鼎沸,甚至小雅居的附近,都是热闹的好似集会一般……
这……怎么可能呢?
“二娘……那天我带着老爷去谢医师家拿药,不想歹人竟抓着这个时候放了一把火,火趁风势,当时便控制不住了……等我回来,小雅居……早已付之一炬了……”尹贵不知何时来到了明夏的身后,黯然的声音越说越低,愧疚如水一般涌上来,让他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都怪他,是他没有看好小雅居,辜负了二娘的信任啊……
“尹叔,这不是你的错,请莫要自责了。”明夏叹了一口气,将沮丧和消沉都压到心底,转回身,换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声安慰着尹贵。
小雅居毁了,便毁了,就算她再伤心,它回不来了还是回不来了,还不如振作精神,再建家园,杜家一家人,还眼巴巴地望着她呢。更何况,倘若连她都沉浸在悲愤里不能自拔,坐镇小雅居的尹贵该多么自责?连她都失去了信心,那爹爹娘亲三娘小郎恬妞……又该如何呢?
她现在,是杜家的一根梁,没有伤怀的资格。
“尹叔,我爹爹怎么样?这回失火,伤了人没有?”只要未伤到人,就是万幸。
“老爷无事,不过……一个伙计却烧伤了,由于伤势过重,昨天……昨天……不治身亡……其他的伙计伤势不重,与性命无碍。”
“嗯……”明夏应了一声,心中更重了一分,良久方沉吟道:“那伙计……家中还有何人?”
不料尹贵的声音更加低沉了,“没人了……那伙计尚未成家……”
明夏愣了一会儿,才找回了心绪,“孑然……一身么?”
“是。”
“那便厚葬,尽可能的,让他的后事,体面些……我们,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尹贵含泪点了点头:“是。”
过了好一会儿,明夏才继续问道:“损失有多重?”想明白了的她,立刻将自己从失落中拔了出来,她甚至已经在计算,家中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