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唔。”太宰治应了一声,他以好整以暇的姿态坐在我身旁,“弥生呢,你觉得……我开心么?”
我猜不出太宰治这个人的心情。
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一直那么开心,好像情绪有所琢磨的轨迹,可实际上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怎样……我可以断定身为首领的森鸥外摸不透他,中原中也也无法完全摸透他。
可能只有织田作那样性格与众不同的人才能成为太宰治口中认可的“挚友”吧。
虽然太宰治口中好像谁都是他的挚友一样,可我感觉的出来——织田作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大概,就像宫野明美对我来说也是不一样的那样。
“从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的角度来说,你当然会开心吧?策反了我这么一个敌对组织派来的卧底当谍中谍,对港口黑手党当然很有利啦。”我用欢快的语调说着说着,突然沉静了下来,“从太宰治的角度来说……”
“我不知道。”我最终这么说,觉得这一切都挺没劲的,“事到如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过太宰治这个人。
也许有时候我和他之间有默契、可以理解彼此的想法,但那只是长年累月沉淀累积而来的熟悉感,而并不代表着我读懂过这个人。
我从来就不懂太宰治。
而现在除了从前抱有的敬畏,还有——憎恶。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卧底的?”
既然身份暴露,我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地对太宰治使用敬称了,转而认真地开始向他询问,好反思一下我所露出来的破绽。
太宰治这种人精当然能察觉的出来我语气中认真的程度。他对察言观色这项技能几乎精通到了极点,按照游戏加点的方式来衡量的话——他早就满点满级了。
他为人处事的精明之处在于永远知道那个点在哪里。
也许会让人生气、厌烦,但不至于触及底线。
“从一开始你出现在那个研究所里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太宰治说出了答案,“然后是跟波本交易的那一次——你的演技还不到家,太拙劣稚嫩了一点。随随便便就能看出你的破绽来了。也是从这一次,我确定了你是卧底。”
他说完之后还煞有其事地点评我:“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你都是一个极其不称职的三流卧底,派你来港口黑手党做卧底任务的组织就是把你当成了送死的炮灰吧。”
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被太宰治毒舌且毫不留情面地评价为三流卧底让我有些愤怒,但组织那边他却说的分毫不差。
果然都是犯罪分子,彼此对彼此是最了解的。
“太宰治,”我低声说,“我是想杀了你的。”
太宰治笑了出来:“我知道哦,我求之不得呢——可你没有动手。”
他饶有兴味:“为什么?”
那天我暴起掐住他的脖子——如果我愿意,我当然可以用缺氧的手段来折磨他、杀死他,在那个灰尘满布、血腥味弥漫开来的陈旧仓库里,所有物体都因为我出离的愤怒而漂浮了起来,只要我心念一顿,太宰治就会在成吨的重物下被碾成肉泥。
而那个时候,我的能力当然也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