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
“大人,快撤!”
血,淋漓的鲜血遍布着阿诺德的视线,他亲眼看见自已的部下,自已的手足被那红蜥首领用长砍刀腰斩,看见他们内脏是怎么洒得满地都是的。
而阿诺德自已胸腔也是不断作痛,内腹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喉咙一腥就呕出血来,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如果不是银白重甲的防御力实在是太好了,就刚才的那么一个照面,他恐怕就会直接变作两截,沦为泥地上新添的一具残缺尸体。
而他,甚至没能完全看清那红蜥首领挥刀的动作。
“大人,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阿诺德感到以往给他看门的、跟他最亲近的两个亲卫官,正用力地把他瘫软的身体搀扶起来,他却只感到脑海里嗡嗡地在乱叫。
唯一记住的,就是逃,对,逃!
什么奖励,什么势力崛起,什么领袖的英明神武,在这生死间的大恐惧中彷佛都不存在了,阿诺德四肢颤抖,只想活命!
原本怎么都放不下的野心野望,现在却半点都想不起来了,更别提支撑他战斗了,他现在只求离那赤红色的怪物远一点!
但时来天地协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就连他这最卑微的愿望,恐怕都要被敌人无情地剥夺了。
阿诺德那染血的视线中,红蜥首领正在狞笑地向他奔来,已是绝不放过他了!
两侧是他仓惶逃窜的士兵,更远的地方,则是气势重振,不断地返回战场的蜥人。
以往这种层次的对手,都是马库斯元帅射死的,阿诺德认为不过尔尔,他也可以将其斩杀。
但事实却给了他重重地一记耳光,告诉他,在这种能以一已之力破军杀将、逆转战局的对手面前,他就是一个小丑。
而他的剑法更是杂耍。
阿诺德感到搀扶着他的手松开放下了。
放在平时,他会愤怒,他会认为他的部下背叛了他,他要设法重整权威!
可现在却只感到莫大的绝望和恐惧。
所有人都要弃他而去,把他留在这里等死了吗?!
直到一切都脱离了自已的掌控,他才知道自已变得多么的软弱,乃至不如几个月前还在丛林求生的自已。
那时的他好歹是为了求生而不择手段的自由剑士,而现在的他却是一个失去了权柄便不知所措的可怜虫。
“大人,快逃啊,你要是死了,一切就都完了!”
然而阿诺德却震惊地看见,他的两个亲卫官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替他挡住了怪物般屠戮的红蜥首领。
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拦不住,他们必死无疑吗?!
两刀之后,阿诺德在世上就又再少了两个亲近熟悉的人。
“抱歉,大人……”
他看见那两个亲卫官的头颅在地上滚动,嘴巴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对着自已像是在说些什么。
哪怕他们发不出声音,哪怕阿诺德不会读唇语,他都知道他们正在说些什么。
阿诺德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那天晚上,他只吃一点夜宵解馋,剩下的整只鸡都给了看门的他们,他们跟自已承诺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皱眉头……
他知道,一只鸡再怎么能收买人心,都买不了两个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