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向后挪挪,后脑顺势靠在窗户上,玻璃凉凉的:“你有话就直说,别用那眼神看我,我感觉得到。”
躲在黑暗中的小张伟没说话,只是不再偷看尘了。他些许哀怨的看着尘,仍在心中不停思考。
尘被盯的有些不耐烦了,小张伟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啊,这几天怎么特别反常?
坐在第二排的白琢玉探身打开了车内的开关,灯光像色拉油一样的浮在其它物品外面,也顺着小张伟的后背向下淌。
就在尘要开口时、小张伟终于说话了:“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们一样呢?”语气晦暗,甚至不如他背后那缓慢流淌的粘稠黄光。
“什么?你大点声。”尘被小张伟这犹豫不决的态度弄烦了,“大老爷们怎么‘尿叽’地呢?”
小张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为什么不能像你、像你们一样呢?”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它本该被自己带到棺材中的。
——和这些人在一起,哪怕是对比不出外勤的白琢玉,自己仍是最没有用的一个。
他干的一切工作、只要是个人正常人、是个智力没问题的人、就都能干的工作。他没有任何的特殊性。今晚、这一事实再次被摆在眼前。
尘本能的感觉到麻烦,心里想着随便打个哈哈岔开话题。正当他眼睛乱转的时候A说话了,是那么的哀怨:“我们俩的事先放一放。你对他说几句心里话好不啦?”
尘眨眨眼,在心里回答A:“说心里话可是得罪人的事。再说人家爱听不爱听啊,我就给叭叭去。他家里人都不管,我多什么嘴?”
A又不依不饶起来:“。。。好不啦?”
小张伟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认真——他想探究出个结果。
“哎呀。。。”尘不禁把后脑“当”一声磕在玻璃上,“行行行,算我嘴欠。”
小张伟的声音中比起嫉妒的恨意、更多的是疑惑:“什么意思?”
对尘来说:认真对待这个傻问题,已经是对小张伟最大的尊重了。
尘正正身子,撩开挡着视线的头发:“你觉得自己是平凡的,想像我一样超凡,是这个意思吧?”
他重复了一遍,以确定自己没理解错——这是跟小张伟学的——叫什么确定论题、还是什么“A是A”之类的怪东西?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吧,尘始终也搞不明白他那乱七八糟的术语。
小张伟点点头:“我是这个意思。”
“那你先听我说。”尘一反常态,清清嗓、认真的盯着小张伟,“我先问你:你是穿越者么?”
“不是。”
“你六岁就失掉父母了么?”
“没有。”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车内的其他人都听得清。
“你见过那遮天蔽日的巨大魔像么?”
“啊?我没有。”
“你去过一亿年以后么?”
“你见证过常人区与娱乐区的不同人生道路么?”
“你历经过肉体的重组与灵魂的新生么?”
他的回答声越发小了下来:“我。。。没有。”
“别低头,看着我的眼睛。”尘命令他,“你有被抛到一个陌生的时空中,被迫与过去的一切彻底决裂么?你有体验过几世记忆交错融合的错乱感么?破碎、死亡、离别、梦幻,这其中有一样是你曾经历过的?”
“我。。。。。。没有。”
尘当然知道小张伟没有经历过,他是故意挑他没经历过的事说的。
“那你又想成为和我一样的什么呢?”尘留下一个反问句,等着小张伟自己想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应该够了。
小张伟仍是偏执地:“我不想永远这样平凡下去,烂在人堆里。”他想用牙把“平凡”这两个字嚼碎,再吐进最肮脏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