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我是一个失败者。”冯迟说:“我的成长里,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在旁边教我怎么做,我活了三十年,一个人摸爬滚打,别人都看到我的好,其实我过的很糊涂,因为什么都缺,所以拼命争取,其实我的人生没有目标。”什么都要,却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细想,多么可悲。
允清咬牙强忍情绪的时候,冯迟突然贴近,轻轻靠在她的肩窝,他努力嗅了嗅,似乎要把她身上的香味闻进骨子里。
他说:“小清,我怕死。”
她鼻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三十而立,却要背城而去,冯迟说他怕死,不得不认的……命。
宋允清一口咬住冯迟的手臂,声音含糊不清,他却听的清楚,“我画画,我答应你,以后画画,没有什么一辈子不画,你在一天,只要你喜欢我就画,阿迟你想不想看我画啊?你想的话就好好的吃药治疗。”
她说的混乱,声音也难听,冯迟一动不动,其实她咬的不疼,可他的心像拉开一道口子似的,绞的他苦不堪言,冯迟明白,现在的自己,生有可恋。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冯迟只记得她一直在身边。第二天醒来,冯迟呆了好久,坐在床上忘记动弹———
满屋子的画,画里只有一个人,吃饭、睡觉、走路,甚至挽起衣袖看表的姿势,那低头一瞬的定格,素纸炭笔,却也生动的一塌糊涂。
她生命里出现过的男人,她把记忆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画了下来,画的右下角无一例外的写着“冯迟”。
冯迟下了床,蹲□一张一张翻看,纸张摩挲手指,没有人知道,触动从指尖传到心尖,此时此刻的他,是多么心疼。
目光停在画架上,是宋允清昨晚没有画完的,画上的男人张开双臂拦在车前。这是宋允清第一次见到他的场面,写生回家的路上,碰上车子故障的冯迟,他扣了扣车窗,眉头微皱:“冒昧了,搭我一程行么?”
他拦车时张开的双手,就如一个拥抱。冯迟死死盯住画上的一行铅笔字,上面写着———
冯迟,逢迟。
“喜欢么?”宋允清推开门,手里拿着一盒颜料,调皮的冲他晃了晃,“绝版收藏噢,你的系列图。”
他笑,“把这些都留给我吧。”
“很贵,你用什么换?”
料不到,冯迟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说:“给你当一辈子的人体模特。”
“呵呵,那还不得看厌烦了去,那么长时间。”
他舒容,眼角一扬清俊不凡,“看倦了才好,我这一辈子怕是不会太长了,可你的一辈子至少还有四十个年头。”他笑着点头,“能让你记这么久,也算值得了。”
“懒得理你,你一个男人这么煽情。”她无所谓的转过身,捣鼓这捣鼓那的,看似没上心,其实背对着冯迟,宋允清差点就被逼出泪来。
冯迟的变化,连爸爸都看出来了,早饭时问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噔”的一下,允清手里的瓷勺掉到碗里,发出刺耳的声响,溅出几滴粥,落在冯迟的手背上。
所有人都看着她,冯迟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碗给小清换上。语气轻松的把话题转了。
偷偷打量他的侧脸,谈笑风生的模样真好看。
冯迟身体的变化她看的出来,凌晨时分有好几次,他从矮柜里翻出药瓶,忍痛忍的满头大汗,却还是强逼自己不要吵醒她,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宋允清在沙发上假装熟睡,门“嚓”的声轻锁,她睁开眼,房间空荡荡的,又苦又涩。
*
午饭后一家人难得聚一起,太阳很暖,宋允清指挥着弟弟去浇花,冯迟看不下去,接过花洒说:“小伙子,温柔点。”
允清笑了出来,“你问问他,认不认识‘温柔’这两个字?”
宋汉南无奈摊手,摇摇头然后走开,允清跟了上去,回头看着冯迟一个人站在那儿浇花,偶尔摆弄枝叶,摘掉枯萎的花骨朵。察觉目光,冯迟抬头对她笑。
这样宁静和谐的时光,珍重昂贵。刚想对他说话,却看到冯迟的表情蓦的变了,他侧过身,右手隐隐按住腹部,脸色极不自然。
允清心慌,连忙跑过去,“冯迟?”
两人贴的近,他压抑着声音,“你先陪我回去。”
额头上细密的汗,他忍耐着,允清找了个借口说有急事,和冯迟匆匆离开了家。
“我,我们去找万医生,你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