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
鼓声敲响,大军起拔。
朔州百姓远远看着那人群中间那格外单薄的背影,红了眼睛。
若不是昨日那茶馆里老兵的述说,他们怎会知晓将军为了朔州城竟然做了这么多,那老兵说到动情处都说不下去了,在场的男女老少纷纷掩面而泣。
今日他们临行送别将军,只愿将军此番前路顺遂。
“将军!咱们朔州百姓永远记得您的恩情!!以后得空了回家看看!”
“孩子,好好看清楚,这可是咱们一家的恩人,若不是将军,咱们一家早就死在鞑靼人手里了!”
“爹爹!!以后我也要做个女将军!!”
“有志气!!”
“阿囡,你受苦了,以后定要平平安安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将手中的平安结递了上前。
萧峥接过手中的平安结,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惊愕与茫然,从决定自毁清白那一刻起,那异样的眼神就如同暗处滋生的荆棘无处不在,缠得她透不过气来。如今只要他们露出一丝善意,她反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了起来。
张虎远远地看着被百姓们簇拥着的萧峥,擦了擦眼角的泪,顺势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道。
“老咯,陪着熬了两夜,顶不住咯,我得好好睡上个三天三夜才行!”
萧佑丞打马伫立,俯瞰着眼前的景象,想到那眼下青黑的师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陆朝此刻正躺在马车里,紧闭的双眼下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纷乱的梦境之中,一幕又一幕不断地上演着那人将毒液浸在口脂中,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却是抱着必死之心决然离去时的情景。
上京。
听闻大军班师回朝,陆元懿一脸热切地守在城门前,一整个望穿秋水。
“二公子,还有些时辰呢,不如您先回府,小的在这候着,等大军即将到来再让人告诉您?”
陆元懿坚决地摇了摇头,他不要回去,回去干嘛,天天都得应付舅舅舅母,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他才不回去呢。
眼看舅舅舅母的病情这才刚好了些,那表姐又犯了心疾,舅舅天天沉着脸叹气,借酒消愁还要拉上他,这苦酒他是喝的够够的了。
还有那舅母,病好了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满心满眼都是对大哥的关切,尤其热衷于下厨煲汤,每日送到宅院门前,一派温和,满是期待,只是他掀开那盖子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大哥是从来不喝的猪脑汤。
早在出发前,母亲就将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个遍,让他照顾好大哥,更何况,大哥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要上场,陆元懿哪敢冒这个险,刚要开口婉拒,舅母便以泪洗面,陆元懿实在招架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伸手接过汤盅,嘴里连连应承,转头再赏给宅院中下人。
送了几日,知晓自已见不到陆元昭后,宋夫人又拉着陆元懿哭诉对小姑子陆夫人的想念,话里话外都在打探陆家的近况,若不是陆元懿在外头办事多了有经验,差点就被她套了。
想到那一家子,陆元懿就头疼,如今听闻陆朝快到上京,陆元懿心里总算有了盼头,哪还坐得住。
陆朝此时病歪歪地躺在马车上,嘴里含着蜜饯发着呆。
大军浩浩荡荡班师回朝,没想到那背后之人竟无孔不入,队伍中间铁笼子捆绑着的四王子可是经历了毒杀、暗杀几回,那杀手训练有素,一招不慎便咬破舌下毒包,自尽身亡,至死都不曾透露半个字,简直防不胜防。
过了嘉陵山,就要到上京地界了,那背后之人反而安静了下来,看押四王子的车队此刻静悄悄的,毫无动静,这让陆朝反而睡得不踏实了。
“想什么呢?”
周清远撩起衣袍,端着药碗弓腰跨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