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桂正在向晟帝请罪。“是奴才的过错,派去西北的密探消息传回不及时,未能阻止巡抚的恶行,这才发生了后来的灾民暴乱,奴才该死!”
晟帝眯起眼,端详了宋桂好一阵,见他始终低着头态度诚恳,这才将他叫起来。“不怪你,朕原本交给你的任务也不过是监视巡抚,你那六个密探打探打探消息也就罢了,哪还能指望他们及时制止?”
宋桂脸色苍白,垂着眼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哑着嗓子道:“陛下宽宏大量,奴才愧疚。”
晟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全然没有怪罪的模样。原本他确实恼怒宋桂办事不利,明明早就有密探上报巡抚贪污的事情,却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制止,眼睁睁看着暴乱发生。然而晟帝转念一想,宋桂毕竟是第一次办事,有所失误也是人之常情,自己还要继续重用他,这次便放过了。如今见宋桂对自己的态度更加忠诚不二,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晟帝在心中自得,自认为走了步好棋,彻底笼络了宋桂的心。他回过神,指指桌上的奏折:“说起来这次还要多亏了凉郡王,及时制止了暴乱。”
这封写明了暴乱的始末和巡抚的死讯的奏折今早刚送到晟帝桌前,正是出自凉郡王之手。而斩杀巡抚,结束这场暴乱的人也正是他。凉郡王是皇家宗室,他的父亲和先帝是亲兄弟,当年先帝继承王位后,凉郡王的父亲知难而退,立刻选择站到了先帝一边,没有继续跟着先太子一脉和先帝作对。只是先帝猜忌心重,不相信这个曾经也对皇位有过企图的兄弟,从未重用过。先太子的势力倒台后,先帝将这个兄弟随便封了个郡王,就打发去遥远的西北封地,将他彻底赶出了京城的利益圈。先帝驾崩后没多久,老凉郡王也因病去世,如今这个凉郡王是世袭了父亲爵位的独子,年仅二十五。晟帝从未见过这个凉郡王,也不清楚他的底细。他端详着奏折,上面字迹工整,言辞谨慎,可以揣测出其主人似乎也是个行事周全,规矩谨慎之人。可若凉郡王是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做出率兵斩杀巡抚,先斩后奏的决绝之举?如此言行不一,这个凉郡王不简单。晟帝思量罢,转身吩咐宋桂,要他派遣还留在西北的密探去打探凉郡王的消息,越快越好。宋桂沉声道:“奴才派去的密探在凉郡王出面结束暴乱后便伺机潜伏在了凉郡王周围,只等陛下下令。”
“很好!”
晟帝十分满意他们的随机应变,再次嘱咐要将凉郡王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凉郡王这次平反有功,朕会下旨让他进京封赏,务必要在这之前调查清楚。”
“奴才明白。”
“至于那个罪有应得的巡抚……”晟帝眯起眼,“近日乐郡王可有异动?”
巡抚贪污,其背后必定有主谋,不然光他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而和巡抚私交甚的乐郡王,是晟帝的首要怀疑对象。宋桂:“乐郡王听闻巡抚的死讯后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之后几晚便有几个大臣秘密前往乐郡王府,皆是待到深夜才出来,名单奴才已经整理好了。”
宋桂将袖中的名单交给晟帝,晟帝结果一看:“李玠?为何要将他的名字单独画出来?”
“因为这位李大人正是主理巡抚家人流放一事的人。”
巡抚贪污的事情曝光后,晟帝一怒之下将其家人全部判了流放,如今其遗孀、幼子和年迈的老母亲都在狱中,就等着判书下来后发配去边关。因为巡抚的罪名太大,朝中无人敢为他们求情,这几个老弱稚子处境十分凄惨。晟帝顿时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这个李玠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宋桂谨慎道:“这只是奴才的猜测。毕竟巡抚从赈灾银中贪污的数目巨大,除了分给西北的官员外,大部分被巡抚秘密运走,如今还下落不明,密探也查不出。若巡抚背后之人真的是乐郡王,这几个深夜拜访乐郡王的大臣很可能也是共犯,必定会为了掩盖贪污一事有所行动,比如将他的家人杀人灭口。”
晟帝点点头,便嘱咐宋桂继续盯紧乐郡王几人,特别是李玠。三日后,判书下达,巡抚的家人们立刻被从大牢中带出,戴着手铐脚镣,在两个衙役的押送下离开了京城。没几日,便传来押送队伍途中遭遇山贼,从犯人到衙役全部身亡,无一幸免的惨案。下面人来报告消息时胆战心惊,本以为晟帝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只是沉着脸,一挥手便让人下去了。随后他看向一旁的宋桂。宋桂点头:“陛下,就是李玠让衙役动的手,他让人将巡抚的家人全部杀害后,便安排动手的衙役隐姓埋名离开,还用两具无名男尸冒名顶替。”
“好啊,这个乐郡王,为了一己私欲,连杀人灭口的事都做出来了,果然是有狼子野心!”
晟帝一拍桌子,心里恨极。亏他还将乐郡王当作好兄弟看待,没想到他背地里如此阴险恶毒。“陛下莫动气,动手的人是李玠,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乐郡王参与其中。如今只有等被巡抚藏起来的赃款出现,有了证据我们才好定乐郡王的罪。”
“可现在巡抚已死,他必定知道朕会查赃款的下落,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行动?”
宋桂一笑:“奴才这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他凑到晟帝耳边低声几句。晟帝听后眼睛一亮:“好计谋!”
他哈哈笑了几声,赞叹地看向宋桂,意味深长道:“若这件事你能办成,先前你想建立新部门的事情,朕就答应你了!”
宋桂闻言顿时一喜,声音都难得提高了几分,跪下道:“陛下放心,奴才一定办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