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戴着老花镜坐在阳台上,平静又细细地看着报纸;邓晓一身警服巡在街边,一边抱怨天气酷热,一边狠狠地往车辆上贴着罚单;许浪夹着公务包从政府大楼匆匆下来,点头弯身地走向一位腆肚中年男人……
秦岭深处的一块空地上突然出现一道彩色光柱,明媚如阳光的欧阳毓从中缓缓走出;商徵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吟吟的脸上柔情似水……
许三少坐在树荫下打着慵懒的呵欠,看到一辆红色跑车驶进停车场后,他精神抖擞地握着一把零钞跳跃而起……
丽江古镇开着一家爱尚酒吧,酒吧门口有张木桌;韩亚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吴云帆痴痴地看着她……
李立威双手挂满服装口袋,在春熙路上幸福地小跑着;刚刚笑着说出一句话,便被厉欢揪住耳朵,疼得喜笑颜开。
挽发成髻的柳静宜微笑着站在幼儿园门口;丁美娟成熟稳重地翻开厚厚的卷宗;风月婷看着从钱包里取出的任建的照片幸福而苦涩地微笑……
我静静地看着,看着下棋的师胜珍和妙龄和尚,看着任勇,看着黎世圆,看着胥清水,看着不多但也不能说少的所有修行者……。心念微启,向他们头上撒下淡淡的星辉。
世间万象,自有规矩。
然而,一辆刚刚驶出成温邛高速公路崇州收费站的牧马人却是没有规矩的例外;仅仅数十米的距离,它竟然疾速而漂亮地来个飘移,稳稳停在路边。
开车的是一位蓝衣女子。
马尾辫轻甩,女子侧身从副驾拿起一个笔记本轻轻打开,又从狡黠的笑意中摸出一只细细的眉笔。
笔记本里有张照片,照片上有个男人;眉笔划过,在男人头顶划出两只长长的耳朵,在男人唇上划出六道长须,最后在男人额头划出一个歪歪斜斜的王字。
女子伸展手臂,远远地看着照片,得意至极。
我忍住笑意,语重心长道:“你也是踏入大道之人,怎么完全没有一丝高人风范?”
女子啪地合上笔记本,霍地坐正身体,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就如一个在课堂上看小说被老师抓个现形却仍然顽强地假装无辜的初中小女生。
我忍俊不禁,笑道:“蓝妞妞,你毁了我没关系,但你不能毁了我们的结婚照片啊!”
蓝田玉身体重重地靠在座椅上,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巧地敲打,一脸严肃道:“何安之,我再警告你一次,不准侵犯我的隐私权,否则我起诉你!”
我倒嘶口气,说道:“你还真以为在上行这样的大型律师事务所当了几年前台小妹,你就有了和我讲法律、打官司的本事?”
蓝田玉嘻嘻一笑,嗔道:“爱尚酒窖八周年庆,你答应了贱人要来,赶紧!”
…………
崇州,爱尚酒窖。
夕阳西坠,在爱尚酒窖四个字上撒下一层金黄的光泽,柔美如简美干红。
我笑道:“怎么还是叫这个名字?”
李令月淡淡微笑,轻声道:“是那个人便好,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说罢看向远远走来的那道贱笑。
我向那道贱笑笑道:“他在这里没给你惹麻烦吧?”
贱笑声至,说道:“单纯得像个孩子,而且不是疯子,能惹什么麻烦?”
李令月微微动容,轻声道:“林良真是可怜,却也让人起敬。”
我叹道:“没办法,这是他们赞拉宗的使命,完成使命后就会忘记一切,包括以前的任何记忆。”
任建叹道:“忘记以前,我们何尝不是?”
我问道:“你真的决定了?退出律师界后就一心卖红酒?”
任建贱笑道:“当然,你能堪破情道,我也能堪酒道,总不能全天下的瑟都被你一个人全占了去……。你呢?真的要去游山玩水?”
我点头道:“我还是喜欢山水荒,喜欢那那片湖,喜欢湖里带着咸味的鱼。只是……”
我看向蓝田玉,严肃而又无限期盼道:“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吃上一条真正用鱼叉捕上来的鱼。”
蓝田玉满脸通红,扭捏道:“我尽量啦!”
…………
(全书完)